冬耕,又叫“翻茬”,是山里人冬天从事的一样农活儿。“立冬小雪紧相连,冬前整地最当先。”“冬天耕地好处多,除虫晒垡蓄雨雪。”这两则农谚告诉人们,冬天犁地松土,可冻死地下的害虫,有利蓄水保墒,因此要趁大地封冻之前及时冬耕。
山区的农田,每年大都只种植半年庄稼,另外半年时间只耕不种。收麦后不再种秋庄稼的地叫“刹旱地”,收秋后不再种冬小麦的地叫“秋地”。冬耕,就是要犁秋地。
儿时的印记中,每年立冬过后至数九之前这段时间,是冬耕的黄金时节。那时犁地没有机械,全靠牛耕。清晨,太阳从地平线升起一竹竿高,给大地带来温暖和活力。我从牛棚里肩挎两副牛套和牛笼嘴,赶出喂饱饮足的一头黑老犍和一头母牛来到村口。本家的三爷已在那等候,他扛着一张笨重的老式步犁,右肩用鞭杆子支撑着左肩的犁身。我们来到村后收过红薯的秋地时,另外两三组犁地人马也先后赶到。
俗话说,万事开头难。冬耕犁地最难的是开墒口。山区的土地多是依山而造的梯田,地块狭窄,拐弯抹角。开墒口就是套上牛后,让它们沿着这些不规则的地边犁出头一犁。犁手三爷手扶步犁,驱使两牛或左或右向前行进。他喊“嘚嘚儿”,让牛向右拉,我也赶紧推着牛脖子往右……
开过墒口,犁地就顺当多了。黑老犍走在墒口里,带着母牛拉犁,用不着我一遭遭牵着走。时间久了,觉得身上冷,我便央求三爷学犁地。我接过鞭子,扶着犁身,揺摇晃晃往前走。也许老牛没把我放在眼里,没走几步,它便偏离了墒口,一股劲往左拉。我急切地连喊几声,谁知越喊它越向左拉,撂下一片生地没犁着。三爷见状,急忙上前拦住牛头。我正在生气,三爷说:“不是牛不听话,是你口令喊错了。”我恍然大悟,羞得脸一下红到脖梗。
半晌过后,三爷见我又冷又饿蜷缩在地旮旯,便停下耕作,捧来几块刚从土中翻出的红薯。他随手拿来一些草叶和干树枝用火柴点着,把红薯放在火堆里烧。过了一会儿,从火中取出外焦内熟、中间夹生的一块热红薯,我有滋有味地吃着,肚里不再饿,身上也暖和了许多。
一沟层层叠叠的梯田上,几头壮硕的耕牛拉着犁头,翻出新土,埋下草叶,一道道整齐的犁沟和土坷垃映入眼帘。阳光下,牛儿汗水淋淋,却依旧坚韧地前行;三爷头上冒着热气,却不知疲倦地一遭遭在梯田中来来往往,身后留下一片新翻的土地。
时过境迁,往事不再,可当年冬耕的情景不时在我眼前浮现。时值数九寒天,三爷犁地时那“嘚嘚儿”的吆喝声喊出的乡土气,我们在地角边烤火取暖、边吃烤红薯时弥漫的烟火气,仍温暖着我的心。
焦作日报老年记者 毋法洪 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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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 源:焦作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