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达木盆地腹地，一望无际的荒漠，看不到一丝绿色。一个个如同残破烽火台般奇特怪诞的土墩，分布在千余平方公里的地表。这就是地质学所说的雅丹地貌。这片火星般荒芜干旱、平均海拔3260米的地带，是国内最大的风蚀土林群。一阵飘忽不定的风吹过，卷起烟雾般的黄尘，留下海浪似的波纹。
一个白色井架出现在远处。二层台上印着的“渤海钻探”黑体字，给这亘古荒凉的地方带来了时代的气息。走近看，还有一辆红色的修井机、一辆水泥车，周围五六栋白色的野营房，书写着队号的旗帜在风中飘舞。
修井机安静地停着，几个工人正在做施工准备。红工服上沾着的黑色油污是石油工人标志性的特点之一。仅看周围的景色是看不出季节的，而从这些人厚厚的棉工服、头戴的翻毛棉工帽来看，才知道现在是冬天。那天是12月24日，对这些石油人来说，只是他们在青藏高原平常的一天。
老王站在一个风蚀的土墩上给基地打电话，沟通下一步的生产措施。他不是本队员工，是基地负责技术的工程师，遇到风险井和复杂井就驻井解决问题。
他已经来到这个叫南八仙的地方40天了。施工还算顺利，后来打捞井底两个钢球的时候遇到了困难。打捞落物本来就是技术难点，而到4000多米的井底打捞圆形的钢球更是困难重重。他想制作一个工具，最好一趟管柱就打捞成功——施工一趟就要十几个小时，成本太高了。他跟队长和技术员商量了一整天，画出草图发给基地，让尽快加工好带过来。
队长小杨接了个微信消息，送水车马上到了，打捞工具也给带上来了。小杨叫所有人赶紧出来，把水罐里剩下的水尽快用了，好往里换新水。这里离基地茫崖市500多公里，离最近的居民点大柴旦镇也有100多公里，路上还有一大段土路，极其颠簸，生活物资都是隔段时间送一次。
队上瞬间忙碌起来。十几个男人接了水罐里所剩不多的水，洗衣服洗澡，很快用完了。老王也趁机洗了这些天积攒的脏衣服。平时大家是舍不得这么用水的。经过一番洗涮，外边飘着五颜六色的衣服，大家被高原阳光晒得黝黑的脸看起来也干净多了。
水罐车到了，司机把老王要的工具递给他。老王和小杨模拟了一下，虽然忐忑，但还是要把工具下井。小杨对班长交代了施工要点，老王叮嘱班长工具下到钢球位置的时候立刻通知他。
一旦开始施工，老王焦虑的心情反而平复了。他又来到土墩上给妻子打电话。每天一通视频电话是老王多年在外工作的习惯。他让妻子看近处的雅丹，再看远处白雪皑皑的阿尔金山、昆仑山。
妻子说：“真是太荒凉了。也就你们男人能在这种地方工作，我们女人可受不了。”
老王说：“你还别这么说。你知道这地方为什么叫南八仙吗？”
妻子摇头。老王说：“1955年，有8位南方来的女地质队员，为寻找石油资源进入这里。一次她们在这迷宫一样的土墩中测量，遇到了沙尘暴。这里每年8级以上的大风天最多能有70多天。这几个女孩迷失了方向。等再找到她们时，她们已经永远长眠在这里了。为了纪念她们，这里被称为‘南八仙’。”
妻子肃然起敬：“真是巾帼英雄。她们没有白白牺牲，你们在这里找到了油气田。”
老王说：“是啊。我们施工的井号都是以仙字开头。”
夜幕降临，井场亮起了灯。大家趁着难得的晴朗天气加紧施工。繁星点点的夜空下，一片影影绰绰的土墩中，钻台上辉煌的灯光和忙碌的工人有种壮丽的美感。
第二天中午，老王和小杨都在钻台上紧张地等着。看着指重表显示触到落物了，老王用手势指挥司钻加压。十几秒后，他说可以起管柱了。又是10来个小时的忙碌，转眼到了清晨。当最后一根油管把打捞工具带上来时，老王和小杨以及司钻都紧张地看着。看到爪形工具向下弯曲，牢牢抱住两个钢球，钻台上发出一片发自肺腑的欢呼。
正午灿烂的阳光照在井场上，老王和班组人员来到食堂吃饭。小杨让厨师再加个好菜，庆贺打捞工作一次成功。小杨说：“王工明天就回基地了，我代表队上感谢您，在这么荒凉的地方住了这么长时间。”
老王说：“我也在一线队干了好多年。说心里话，我挺喜欢一线生活的。老有年轻兄弟抱怨说，青春扔在这种荒无人烟的地方可惜了。我不觉得。咱们是石油工人，一辈子的任务就是找油。找油肯定是在野外，总不能到大城市里去找。吃苦是肯定的，可是男人哪能怕吃苦？我们吃苦受累，给国家开采出石油，自己也有个不错的收入，能够养家糊口，这就是人生的价值。”
班组工人听了都点头。
老王又说：“我去过的地方很多，大都是荒郊野岭，可这种地方也有不一样的风景。就说咱们现在干活的地方，到了夏天全国各地来自驾游的人也不少。咱们等于住在景区里呢。”
大家一片笑声。老王说：“只要踏实下来，哪里都是家。还有4天就是元旦了，我也祝愿大家新年快乐，身安心安！”
大家一起说：“新年快乐，身安心安！”

（渤海钻探）

来源 | 中国石油报

文 | 刘淑霞

编辑 | 余驰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