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下，博物馆里龙年看龙展，已经成为文化热点话题。如果说龙造型的文物，彰显的是器物之美、造型之美，那么壁画上的龙，则在斑斓色彩中，折射社会生活，体现人文之趣。2月4日，由山西省古建筑与彩塑壁画保护研究院（山西古建筑博物馆、山西省文物保护基金管理中心）主办的，《有龙则灵——山西龙王题材壁画巡礼》展览在山西古建筑博物馆开展。11处独具特色的壁画作品，展现了山西的龙王题材，诠释了在中华文化之中，老百姓对于龙的喜爱和尊崇。
　　1 龙王的探源和溯流
　　相比其他博物馆大型的“龙”题材展览，《有龙则灵——山西龙王题材壁画巡礼》很特别，它是低等级文物壁画调查研究成果的转化，也就是说在现场的展示空间里，大多呈现的是市级、县级文物保护单位的壁画作品，它们虽散布在全省各地，却又代表了在历史长河中，老百姓对传统龙王信仰文化的认知和理解。把文物资源和其中知识汇聚在一起，不失为一次文物活化利用的完美融合。
　　据山西省古建筑与彩塑壁画保护研究院（注：以下简称“古建院”）院长路易介绍，山西省文物局曾举办了全省低等级文物普查以及彩塑壁画资源调查两项工作，古建院参与其中，并留下了丰富的文物资源成果，也恰逢龙年的到来，就专门以此为素材，精心挑选了龙王题材的壁画，这些壁画是山西传统壁画艺术的重要组成部分，以其丰富的细节和生动的表现手法，展示了古人的农业生产和社会风俗。
　　山西省文物局博物馆与社会文物处处长张晓强在接受山西晚报记者采访时说：“山西现存古代壁画历经汉、北朝、唐、五代、宋（辽金）、元、明、清，现存的数量居全国之冠。特别是本次展览中展出的这些龙王题材壁画，虽然大部分保存在低级别文物保护单位内，之前很少被大众关注，但经过古建院团队精心的内容梳理和图像阐释，很好地把山西地区的传统文化元素呈现给观众。”他还特地介绍，本次展览与2月2日山西省考古博物馆开幕的“见龙在田——山西出土龙文物展”主要阐释龙的起源和演变不同，这个展览阐释的是龙的信仰形成过程中呈现出的人间百态，“两个展览的内在逻辑是相同的，且在展览内容上有很好的接续关系，特别是经过数字化的生动演绎，都非常精彩，也都特色鲜明。”
　　或许很多人都有疑问，中华民族为何对龙情有独钟？龙王又代表了什么呢？别着急，该展览的第一部分就介绍了龙王文化的源流。展览项目负责人、古建院工作人员高宇星告诉山西晚报记者，“龙王是中国民间公认的雨神，在先秦典籍《山海经》中就记录了造龙祈雨的故事，不过龙王这个名称，最早出现于西晋时期的汉译佛经《佛说海龙王经》，不久之后道教经典《太上洞渊神咒经》也出现五方龙王和四海龙王等称号，但直到唐代，龙王才有了皇封，相当于是官方认证了。宋代，龙王信仰被进一步确立，从而确定了它在雨神中的正统地位。流传至今的龙王信仰以及相关的祈雨仪式、庙宇配布原则，基本上都是在这一时期确立的。”
　　2 你知道龙王是怎么下雨的吗？
　　黄土高原的农耕文明社会中，水资源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在中国民间信仰中，用以供奉龙王的龙王庙数量多得惊人，不管是在庄严肃穆的寺观中，还是林林总总的乡间小庙，龙王都是不可或缺的角色。这回要卖个关子了，你知道龙王是怎么下雨的吗？
　　展览的第二部分展示了山西龙王题材壁画的概况，通过一幅幅壁画，完整解读和展示了龙王在行雨过程中的流程和细节，充满了古代匠人的创作智慧与奇思妙想。在《龙王行雨图》中，龙王们“组队”出现，他们驾驭着不同色彩的坐骑，担任现场总指挥的工作；其次是龙母王子等家族成员，通常都是在水晶宫内送迎龙王带领的出巡布雨队伍；第三是布雨的核心团队，雷公手持雷锤和雷钻，电母手拿雷鼓，风婆、雨师也如影随形；第四是天庭派出的监督队伍，四值功曹分别掌管年值、月值、日值和时值，负责控制下雨的时间，四眼天师，手拿尺子来测量降雨量……一方小小的壁画中，龙逐渐成为了拥有更多人格化特征的龙王，古老的神话故事，也逐渐有了更多韵味。
　　接下来，就是“敲黑板”的重点了，本次展览首次展出了永乐宫玄帝庙刚刚修复完成的明代“五龙捧圣”壁画原件。“这幅壁画是20世纪50年代永乐宫迁建时，一起迁入永乐宫新址的玄帝庙当中的壁画，当时采用了和永乐宫壁画搬迁一样的工艺对画面进行了分割，并分幅重新保护和装框，历经60余年一直保存在库房中。2023年，相关工作人员也刚刚完成了对这几幅壁画的修复。”高宇星说，此次因为“五龙捧圣”的展览契合主题，在山西省永乐宫壁画保护研究院的支持下，策展团队专门借出这幅珍贵的壁画展出，是本次展览中的吸睛文物。
　　能够近距离欣赏到永乐宫的壁画，这样的机会实属难得，不过要温馨提示大家，为了保护我们身边珍贵的历史文化遗产，请千万不要触摸壁画哦！
　　3 一扇电子“窗”让壁画活起来
　　数字化应用，已经成为很多展览的标配，利用数字化科技成果，为文物活化利用赋能。在《有龙则灵——山西龙王题材壁画巡礼》，也充满了很多科技感和互动感，甚至很多科技手段都是首次与文物展览所结合，这样的互动区域，也成为很多公众的“最爱”，他们从欣赏文物到最后参与其中，从惊叹变成好奇和欢喜。
　　数字厅里，选取的是清代盂县苌池镇诸龙庙的壁画，利用数字采集数据库中的素材，把壁画喷绘成墙壁大小，公众在欣赏之余可以精细看到壁画上的每一个细节。“东壁是《龙王布雨图》，壁画上方展现的就是布雨的整个流程，但是壁画底部，绘制的则是人间场景。你看，下雨了，坐在驴背上的女性正撑着伞；下地的农夫们扛着锄头；顽皮的孩童在父亲的拖拽下回家躲雨……这些画面反映的都是世间百态。”令人奇怪的是，为何在壁画前面却摆放着一块电子显示屏？“这个电子屏可以移动，你来试试。”按照高宇星的指引，山西晚报记者轻轻拽动着电子屏，突然发现壁画最下方的画面竟然“活”了，一阵疾风，刮走了树下乘凉人的帽子；撑着伞的女性随着小毛驴的颠簸而起伏；扛着柴的老汉赶着马车前行……随着显示屏的移动，多姿多彩的动画，赋予了众生千姿百态，灵动之余，充满了趣味。不少公众对于这样的科技“装置”赞不绝口，有些人甚至还在这样的互动区域照相，不禁竖起了大拇指。
　　葛晓峰是策展团队中负责数字化互动技术的主要人员，在他看来，这样的互动板块是技术+创意的体现，电子显示屏就像透视窗一样，在移动中用数字连通古今。“前期我们听取了专家的指导，对壁画内容做了一个动画演绎，通过电子屏幕，使文物活了起来。”观众移动滑轮装置，古人生活缓缓闪现，让大众更有参与感，“这样的互动方式，应该是在太原首次运用。”
　　展厅另一侧，还有一个特别的互动空间，名为“壁画探秘”，屏幕上是阳曲县小牛站奶奶庙中名为《龙王回宫图》的清代壁画，只要将右下角的手电照亮壁画中的某一个人物，人物就立刻活了起来，要是再接着点“查看详情”，这个人物的详细介绍就全面展示出来，你甚至可以掏出手机扫描二维码，这样人物的画面就可以保存在手机上，也能分享到朋友圈，邀请自己的亲朋好友一起云观展。
　　一幅幅散落在乡野大地上的古老壁画，既是时间的见证者，记录了古代社会的信仰与习俗；也是文化的传承者，将古老的智慧和情感传递给后人。当你漫步在山西古建筑博物馆，在古色古香的建筑氛围中感受古老壁画的魅力，也是一种难得的体验吧。采访最后，古建院副院长安海说，未来将持续对这些遍布山西各地的传统壁画进行调查和研究，并加强对低级别文物资源的深入挖掘。期望可以更多地去阐释这些传统壁画背后的历史、文化和艺术价值，让它们在当代社会中得到更广泛的关注与认可。

山西晚报记者　孙轶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