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倪修龙

灯，是光明的源头，黑暗中的导向，希望的亮点，忆乡的由头，温暖的象征。

家里至今还珍藏一盏多年前使用过油灯，虽然它“面目全非”早已完成它的使命，每次回家总是拿起轻轻擦拭，细细端详，找寻流失精彩的片段，读懂隐藏其间的故事。

小时候，记忆力最深就是油灯，它是那个时代的音符，也是岁月的见证；印象中，寒冷的冬夜，老屋里，桌角一盏煤油灯静谧光影下，孩童在写字，奶奶借助微光，熟悉动作手摇嗡嗡作响纺车在 纺 线，布满青筋如柴双手是那样灵动，妈妈灯光下缝补衣裳，一针一线那么的细微；侧看温和光线把她们发梢染成金黄色彩，脸上皱褶被填满填平……

炎炎夏日，乡下闷热房间里，满屋的书籍，昏暗的油灯，孤独的身影，烟熏的双眼，双脚跑在木制水桶里降着温，让人不禁想到“头悬梁锥刺股”的这段话，这是八十年代初从村子里走出去的两个叔字辈的大学生，这就是他们当年高考前含辛茹苦画面，在这样的环境下，孜孜不倦，考上了名牌大学，改变他们的人生。

闺房里，还没出阁的大姑娘和闺蜜、小媳妇在油灯下学习手工，动脑筋把心仪的美丽织入；那个年代女孩子出嫁前，至少会门能拿的出“手艺”才行，首先要会做一双好鞋（手工布鞋），还要能用简单四根竹签编织美丽，把根根长线织成衣衫，当合脚的鞋子和合体的毛衣穿着在身的时候，会赢得一片“心灵手巧”的赞誉。

一盏小灯，虽然它光亮如豆，可给五六十年代，包括七十年代人留下诸多的念想。一个药瓶，一只墨水瓶配上牙膏皮做的捻子穿上绳头就可以了，适用方便。

那时在乡下为了省钱，精明家长会在两个房子之间土质门垛上凿个槽，把油灯放在上面，可以同时照亮两个房。不管是灯槽也罢，还是挂在墙壁上也好，放灯位置都很明显，看上去一 圈 都是烟熏火燎的黑印子；烟气把一个屋子弄得乌烟瘴气，早上，房间里的人嗓子咳出的是黑痰，两个鼻孔抠出来是一团黑黑的泥巴……

记忆中，天黑透了，才舍得点亮油灯，名曰“上灯”。传统油灯是连体葫芦形绿玻璃制成，要好几块钱一盏，再吝啬的人家，结婚新房里都会整整齐齐摆上两盏，玻璃灯罩用红纸裹起，说是回娘家要打灯避邪，这个传统习俗沿袭至今。

那时的煤油0.35/斤，凭票供应也常常断货。大队供销店打煤油，打酱油，包括来客人打酒，都是家里孩子们抢着干的事情，剩下的几分零钱可以名正言顺落在口袋里，男孩买块糖或女孩几根扎辫子橡皮筋。

灯光伴岁月，岁月伴灯光，从煤油灯到电灯，它直观一个农村家庭的一切，也照亮了父辈们的人生，那个年代人们的“夜生活”都在油灯见证下进行的，从一个牙牙学语的孩童到步履蹒跚的老人。

后面逐渐先进起来了，干电池石、气灯、太阳灯，光亮一下子翻倍，家里也开始装了白炽灯，电费也是按照灯头收钱，不计较瓦数，可老百姓嫌灯泡瓦数大的贵几毛钱，舍不得买，现在想想也是无语，的确几毛钱有很多用处，可以买很多家用东西，可以坐车好远……

随着时代发展，时新神奇的“干电石”灯，出现在人们的生活里。是一种利用碳化钙（石块）与水接触产生乙炔，点燃后发光的照明方式，通过扭动旋转装置可以控制火焰大小，亮度高，但是产生的乙炔气体散发味道刺激鼻子，适合在露天使用。那时乡下水田、池塘、沟渠，野生水产资源丰富。勤快的人拿着“电石灯”晚上用自制的针耙去野外捉鱼弄虾，被光照到的野生泥鳅和黄鳝，通常这个时候它们也都休息了，基本上是不会动的，看准一耙子下去，十拿九稳，这比用手去捉要快得多，成功率还是挺高的。虽然一个晚上抓的只能卖三、五块钱，但在那个年代，也算是一笔极为不错额外收入。

还记得，生产队第一次在大场地竖起一根数米高的大毛竹杆子，在最顶端挂上只上千瓦的太阳灯，那是头一次见到这么亮的照明，可以在两里路之外都可以看得到，全村都像过年一样开心，早早的就让自家的孩子们洗好澡，拿上凉席去场地上占位置，在离灯近的地方，光线好，整个夏天晚上的场地上都热闹非凡。

晚上的场地上，凉风习习，风口处用干牛粪和湿稻草点着熏赶蚊虫。人们各自成群，男人在一起谈古论今大话连天，女人们围坐在一起家长礼短，顽皮男孩草垛间嬉戏玩耍，小女孩们则窃窃私语，老人们话题无非身体状态和年底的收成是他们心底石头。这里没有城市喧嚣与繁华，只有简单而真实乡村宁静。在这里，大家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与大自然和谐共处。这种简单而美好的生活，至今让很多六七十年代的人感到无比留恋。

记得，晚上乘凉时有一帮子半大的孩子“长途跋涉”去偷邻村河里洗澡，顺带旁地里的西瓜，刚到场地就被人家撵了过来，搞的生产队长上前赔礼道歉，人走了，队长发话说“孩子们下次想吃，吃自家的，咱丢不起那个人！” 其实他也是说说大话而已，队里的东西他也小气，惹的家长面红耳赤，丢失颜面，回家屁股一顿打开花，第二天早上起来上学走路还一瘸一拐的，妈妈难过，边上奶奶看着心疼不已。

其实每个人离开故乡的时候，都会把故乡打包放入行囊一起背负，我们经常对着同样背井离乡的他人谈论故乡，分享故乡。自想，如果能回到翩翩少年时，我一定会好好珍惜那段时光。

灯，一个时代的符号，当年那个炊烟笼罩的灶台，光影摇曳的夜晚，犹如旧梦的尘烟，飘散殆尽。现在人们只能在电影、电视还有古老的摄影画面里寻踪。但是每个人都会在心中都有一抹光亮，珍藏一盏时刻照耀自己前行的心灯……

倪修龙 2024.1.14

排版丨阿依努尔

责编丨刘美仪

监制丨陈锐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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