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居在湖南海南多年过着“闲云野鹤”，简单生活的著名作家、海南省文联名誉主席韩少功，时隔4年再聚深圳坪山图书馆时，不自觉惊叹坪山文化活动场所发生了日新月异的变化，如一缕清风交织着满城“和坪山一起文学”的书香。
6月8日晚，在大家书房六楼面对座无虚席的读者朋友，他以“20世纪文学的遗产”为题，找到一种新的视角，重画出二十世纪的文学版图，娓娓道来20世纪文学以“人民路线”和“自我路线”的分化影响着国内外作家的写作，也同样应照现实，与普通人的生活息息相关。
韩少功表示，进入新世纪后，作家和文学研究者很快发现，这两种探索其实都遇到了巨大困难，随着社会发展和科技进步，对于“人民”和“自我”的定义边界日渐模糊，远不如20世纪那样清晰。
19世纪文学已出现了“霸道总裁”
20世纪的文学遗产有哪些？对于这个问题，不同经历的人都有不同的答案。韩少功对以前所谈的提出了质疑，给出了自己的思考。
韩少功表示，以前谈文学遗产，大致有两种说法。一是从政治上着眼，比如区分出落后的、进步的、革命的或民主主义等。另一种是从美学上找特点，比如区分浪漫主义、现实主义、批判现实主义，古典主义、超现实主义等。“我觉得这两种谈法都有毛病，其概念和标准本身经常含混不清。比如什么叫‘落后’的？曹雪芹也愚忠，落不落后？什么叫‘浪漫主义’？《西游记》是神话，不也有现实的底蕴和投影？因此，我想找到一种新的视角，重画一个二十世纪文学的版图，在回顾文学史的时候，多了一种解读供读者们参考。”
文学方面，韩少功提到，最好的小说产自19世纪，比如法国作家巴尔扎克、雨果、司汤达等小说笔下的人物，在现在依然想到对应的形象。比如，现在经常看到的一个词语“凤凰男”，在司汤达笔下的《红与黑》，就已出现有野心的青年在人生路上的打拼经历；网络小说出现频次较多的“霸道总裁”与“小萝莉”，那时就有英国女作家夏洛蒂·勃朗特《简·爱》，19世纪的霸道总裁爱上倔强个性小萝莉的情节；看到生活中的冒险家，就会想起美国作家杰克·伦敦笔下的人物，看到市场中的暴发户、淘金英雄，就会想起巴尔扎克笔下的人物。他们都有一个同性，就是关注现实社会，那时的人道主义文学达到高峰，实现了爆炸式繁荣。
20世纪文学出现两种路线的分化
在韩少功看来，19世纪的文学有一个毛病，对人的分析只有一个善恶的视角，有好人有坏人，到这一步就停止了，好和坏就一把尺子。到20世纪文学，出现了“人民路线”和“自我路线”的分化。
“人民路线”从俄国文学的“人民性”开始，这个词有三层含义，第一，表现小人物，第二，它采用的是民众的语言，第三个，捍卫和追求人民的利益。为穷人抗争，变成作家的标准姿态。韩少功说：“现在我们还有很多说在鸡蛋和石头之间，肯定站在弱者一边，这是20世纪产生的思想，以前的作家都是针对上流人物、大人物进行创作的。一直到中国以鲁迅为代表的作家提倡的‘普罗文学’，乃至遍及日本、美国的‘红色三十年代’，形成了一个大的文学潮流，以阶级论为思想核心，大大拉开了与19世纪人道主义和善恶论的思想距离。”
“自我路线”同样对19世纪的人道主义有所不满。韩少功认为，这种追求出现了第二种情况，走向自我。一些作家以个人、潜意识等为思想支撑，从乔伊斯开始，一直到卡夫卡，现代主义文学就成为20世纪重要的文学标签。韩少功说，他们的作品经常看不懂，对社会没有任何关注，对这个社会躲得越远越好，把文学这个窗口变成了镜子，把“社会广角镜”变成“自我内窥镜”，使文学全面“向内转”。这一脉在西方发达国家至今兴旺，虽然不一定能吸引大众读者，但至少能成为院校精英的标配谈资。
“自我”会危害个人？
“人民路线”和“自我路线”，都在20世纪取得了丰硕的成果，构成了重要的文学遗产。在中国，两种文学潮流也都有自己的地位。“现代主义文学带来了一个非常熟悉的核心价值，自我文学在这一方面就变成了自我学，以自我为核心整个思想情感的体系。当然带来了文学对某一个新天地的开拓，但是也带来某一些令人担心的情况。”
韩少功表示，在今天，这些作文学的人要警惕了，现在网上把文艺青年、中文系都当成了贬义词，有一个婚恋的电视节目叫《非城勿扰》，节目上，当男嘉宾声称自己是文艺青年、爱好哲学时，被女嘉宾灭灯最快。为什么出现这个情况？很多文科生，文艺青年太喜欢说自我，放飞自我、解放自我，这个东西说多之后，女嘉宾担心太自我的人不靠谱、不好相处，所以这也是20世纪文学现代主义的潮流，自我这种强势的扩张产生的负面影响，在现在的文科教育中，是一种非常值得警觉的负面现象。
在这种鱼龙混杂的情况下，为什么有的地区“自我学”更强势，有的是“人民学”更强势？韩少功觉得随着资本主义发展，凡是自我的现代主义，都是产生于西方的发达国家，这是资本主义内部某种微细的自然表现，人民学往往是资本主义底部和外部某种危机的自然产物，多数出现在发展中国家的领域，这就是20世纪文学的大抵概况，一个叫“自我路线”，一个叫“人民路线”，形成了最基本的格局。
如何找到一种平衡的关系？韩少功说起他个人看法，真正好的“人民学”一定有一个独立丰满，富有创造性的自我组成，而真正优质的“自我学”，就有人民情怀，是一个大写的自我，这个自我不是利益主义，优质的自我是心中有大关怀的。“在自我和人民中间，我们不需要绝对的切割，互相要滋养、激发出良心的可能性，但没有这种可能性的时候，人民变成公共的人民，自我变成空洞的自我。”
活动尾声，在著名设计师、坪山文化智库专家韩湛宁的主持下，韩少功与读者朋友进行交流互动，精彩解答关于个人自我与现实生活的问题。韩少功向坪山图书馆捐赠了他亲笔签名的最新散文集《人生忽然》书籍作为纪念，坪山图书馆也回赠了纪念品。
谈及再次回到坪山开展讲座，韩少功对坪山的文化氛围称赞有加。他表示，再次来到坪山，看到坪山文化在硬件设施方面已有突飞猛进的进步，同时“文体进四区”的理念也使文化活动的参与面更加广泛、更加方便。
以文化人，以文兴城，品牌活动层出不穷、文化大家齐聚坪山，高水平的文化盛宴以特有的氛围，铺陈着城区的活力底色，也用潜移默化、润物无声的吸引力与影响力，推动坪山精彩传得更广、传得更远。
“书话坪山”主题沙龙活动是坪山区出品的重磅品牌文化活动，已成全国名家荟萃之地，是一个具有鲜活代表性的文化现象与精神符号，活动聚焦书籍阅读与文化分享，在全国范围邀请学者、作家带来讲座与对话。本季“书话坪山”以“和坪山一起文学”为主题，由坪山区委宣传部、坪山区文化广电旅游体育局、坪山区新时代文明实践中心主办，坪山图书馆、深圳晶报传媒有限公司承办，响应坪山区“文化进四区”，进一步打造书香坪山。此前已有著名作家蔡东、叶兆言，历史学者王笛、戏剧制作人王可然做客开讲，从各自独特的文学眼光出发，分享文学经历和文化感悟，以文化引领思考，以分享共振智慧，让阅读改变生活，让文化照见未来。
来源丨晶报APP
记者：叶长文
摄影：成江
编辑：刘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