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迁在《史记·匈奴列传》中云,“畜之所多则马、牛、羊,其奇畜则豪驼、驴、骡”,也就是说驴乃“匈奴奇畜”。自西汉张骞凿通西域之后,驴才被源源不断地输入内地。至东汉时,驴已被广泛饲养,成为普通家畜。
唐代,马极珍贵,从中央到地方均设有专门的马政管理机构,不许乱养、乱杀、乱交配。《新唐书》记载:贞观十年(636年)长安城里一匹马是25000文钱。中唐以后,马匹就更加昂贵,《广异记》里面记载建安县一匹马是45000文,也就等于当时十几两黄金。故唐时规定工商、僧道、贱民不能骑马,为官者,七品以下不得骑马,否则以“僭越”论处,时有诗句云此现象:“一群县尉驴骡聚,数个参军鹅鸭行。”
不过,当时的驴业已繁荣发展,驴作为普遍使用的出行工具,已属“劣乘”,平民百姓的出行以及那些仕途不达的落魄人士、未中第或虽中第但无官职的诗人骚客等皆骑驴。故馆驿中备有驴,供传递公文之用。此外,差役办事如遇需要可以骑驴,驴不够用,还可以借驴,民间借驴、赁驴、雇驴生意十分兴盛。《唐律》规定:借驴的价钱是一日绢三尺,与庸一样。唐文宗时,雇驴的市价是“驴一头行廿里,功钱五十文”。
唐懿宗年间,为避免贫富差距带来的不利影响或是出于其他因素考虑,咸通十三年(872年),懿宗李漼针对赴京赶考者,签发了一道奇葩的圣旨:考生一律不准骑马,只能骑驴。诏书下发当年,竟然出现几千考生全部骑驴进京赶考的盛况。当时应试的人员中,有位叫郑昌图的举子,体格魁梧,身材肥胖,驴子忍辱负重地驮着他,骑驴形象十分滑稽可笑,有人作诗嘲讽此事:“今年诏下尽骑驴,紫轴绯毡满九衢。清瘦儿郎犹自可,就中愁杀郑昌图。”然此试,郑昌图一举高中状元,郑氏后曾官司勋员外郎、户部侍郎。
晚唐宗室后裔李洞却没有郑昌图那样的运气,龙纪元年(889年)冬,李洞离蜀入京赴举,但因驴的行速较慢,加上途中遇到恶劣的风雪,竟误了这次考试,对屡试不第的李洞来说,其内心痛苦难以言说,由此而作《乙酉岁自蜀随计趁试不及》:“卧涪江蘸月厅,知音唤起进趋生。寒梅折后方离蜀,腊月圆前未到京。风卷坏亭羸仆病,雪糊危栈蹇驴行。文昌一试应关分,岂校褒斜两日程。”此后,他足迹遍及蜀中角落,巴山蜀水无不浸染着他的吟咏之声,“慕贾浪仙为师”,苦吟之余得诗三卷,自成一大流派。
不过,骑驴赶考还产生出一段佳话。贾岛骑驴初次去京城参加科举考试,在驴背上想到了两句诗:“鸟宿池边树,僧敲月下门”,他又想用“推”字来替换“敲”字,这样改究竟好不好呢?反复思考没能确定下来,在驴背上继续吟咏,并不停地做推和敲的动作,未曾想冲撞了京兆尹韩愈,韩愈问明原委后大加赞赏,并对贾岛说用“敲”字好,贾岛便采纳了韩愈的意见决定用“敲”字,最后二人并辔而归,共论诗道,流连累日,结为布衣之交。还有一次,贾岛深秋在长安街上骑驴慢行,看到纷纷落叶触景生情,吟出一句“落叶满长安”,忽得下句“秋风吹渭水”,正暗自欢喜间,不知不觉中又一次冲撞了京兆尹的车仗,此时的京兆尹是刘栖楚,刘栖楚一气之下把贾岛关一宿,不过,这是题外话,就此打住。
无独有偶,骑驴赶考之事在明代一度盛行。在首都北京城顶银胡同附近,曾有一座始建于明代的石桥,当时桥东边是贡院,每逢考试,来自全国各地的学子有上万名,他们中绝大多数人的交通工具都是毛驴,学子考试期间骑驴从石桥上来来回回,这座石桥便被叫做“赶驴桥”。附近的胡同也因此得名赶驴桥胡同。如今顶银胡同向北与东总布胡同相交的那段支巷,就是当年的赶驴桥胡同。上万名考生,上万头驴,聚集一地,浩浩荡荡,可谓空前绝后。
(作者:宋廷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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