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山》2023年第4期发表了苏州作家李云的中篇小说《玉兰酒馆》,这是一篇现实题材的小说,展示了人到中年后,对以往人生的感叹和独特发现。作家不遗余力地揭示了人生内心的脆弱与心理,用含蓄的语言与沉默式的方法进行创作,艺术地表达了对人性的追问。
小说是虚构的,社会是现实的,小说是以一种令人着迷的形式存在着的。
阿兰是主人公永寿的初恋,由于生活差距,永寿与阿兰各奔东西了。人到中年,他们生活状况翻了个,永寿成了大老板,阿兰成了一名下岗职工。为了能遇到阿兰,永寿组局在玉兰酒馆同学聚会,十几个同学来了,唯独阿兰没有来,这让永寿心里一空,小说悬念与主人公心理的落差,成为小说发展的线条。
谁都无法否认,在每个人的生命中,每天都亲历着发现属于自己或者来自他人的故事。李云以她特有的小说言说方式,让主人公保持着一种冷静的沉默。通过酒馆,通过一桌饭把各人几十年的心态与心情刻画得栩栩如生。什么是故事,这就是故事。每一个个体都是寻找叙事的生命,这不单是因为它力图发现一种方式来处理混乱无序,也因为每个生命永远都是一个潜在故事。《玉兰酒馆》在人存在的时空结构中,赋予人们对逝去的岁月一往情深、对未来充满幻想中向前发展。
酒馆成为一个载体,是一个媒介,让形形色色的人登场。当别人都在推杯换盏的时候,永寿是坐着不安,立着不是,一直是沉默的,可他心里想的全是阿兰,如同翻江倒海:“我的阿兰啊,不会路上出了事吧?”“只要她安全,不来就不来,永寿也释然了。”同学聚会,这是一个久别重逢的场面,是永寿这样成功人士炫耀的时光,永寿的少言寡语,却让读者跟着他的情绪的发展。
一般来说,中篇小说由于不是太长,适用一个调子,从开卷开始,就呼吸到了一股悲哀的空气。永寿刚进酒馆时,突然一只猫窜出,吓了永寿一跳,后来这只猫在关键的时候,又出现了两次,都把永寿吓着了,从这里呼吸到一股悲哀的空气,终于将读者全然笼罩。初恋是甜蜜的,但是永寿的情绪是低沉的;想与初恋之人再次相遇,永寿是盼着她来的,可她一直没有出现。小说在这种心理矛盾中发展着。
人物已经发展到了沉默无语的程度了,内心还是在想阿兰能来,永寿点上一支烟慢慢吸,眼前的人头和晃动的笑脸与烟雾混淆在一起,永寿一惊,直呼:“阿兰你来了啊!”到了这一步,永寿已经产生幻觉了,可见他对阿兰一片痴情。尤其这个“啊”字,那是一种企盼,那是一种呼唤,那是埋在心底的呐喊,把令人压抑的情绪一下暴发了出来。
小说在“阿兰来与不来”这一个点,把小说一步一步推向高潮,读者不能不被永寿的真情感动,用永寿的“情”,升华着小说艺术,始终沿着人物的心绪流淌。
《玉兰酒馆》主人公话不多,几句话听起来也很平常,却是从内心深处的思念发出的,每个字都是用性灵之笔轻柔地描绘了人生百般感悟,小说必须注意到人物为什么这样说,为什么这样想。这里,永寿对阿兰三十年的情感是从心底喷出来的,如果这话是其他人说出来的,就不会这么生动。小说的语言之美,通过抓住气氛特点精辟地描写出来。最终,阿兰没有出场,这是李云故意留下来一个“空白”,增强了作品厚度与品位,读者随着永寿的“痴情”,读完小说后,也会意犹未尽的。
对于中篇小说来说,无论是现实还是浪漫的,但凡优秀的小说,人物的鲜活形象是一部小说成功不可缺少的要素。永寿在读者心中留下“情痴”的印象,令人难以忘怀,作家、作品与作品中的人物几乎是“三位一体”式地存活在读者心中,这也是创作小说的又一难处。
这篇小说有着切肤之痛的感觉,当读者进入叙事中时,会认识到虚拟的事件都是真实的,很可能就发生在我们身边。小说家固然引领读者凝视时代的每一个个体生存,但她最终渴望呈现的是对人类生存的整体认识,从而探讨生命的价值与意义。(顾小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