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脚蹬慢跑鞋,走路带风,薄如羽翼的外套随着脚步飘在空中。卸下双肩包,利索地调试灯光,从包中取出心爱的镜头等,她很快进入工作状态。
摄影机背带被缠在她的手腕上,随着手臂灵活移动。她时而手扶眼镜思考,时而与拍摄对象沟通拍摄姿势,经常专注到忘了喝水。忙碌一天,晚上她又坐在电脑前整理照片,分类备注,并为拍摄对象编辑专门的文案加以记录、传播、纪念。这样的精神头,如果不是采访,你根本看不出她是一位年近70岁、爱好旅行的“酷”阿姨。
她叫申香梅,是一位公益摄影师。两个月前,她自鹏城飞抵古都西安,开始了她宏大的“拍摄计划”。“为老家周边的老人们公益拍照,为50年前的同窗高中同学拍照留念。”她的老家就在雁塔区南沈家桥村(今南沈新苑),中学时代在西安市第61中学(今雁塔区职业高中)度过了难忘时光。“记录岁月,致敬青春”就是她此行的初心。
提前半年自行网购幕布、桁架、高脚椅寄到西安的同学家存放,从深圳邮寄贵重的摄影灯回来,摄影机和各类镜头的重量比自用行李重几倍,通过同学联系确定拍摄场地后才定下回西安的航班,拍摄计划表具体到几月几日拍哪几位老人才肯起飞……这不是一个摄影工作室的跨省搬家,而是一位雁塔籍女摄影师实施的策划周全、记录一方老人生活的“特殊”拍摄活动。
6月14日,在雁塔区养老服务发展指导中心一层的一处展厅内,李春贤正在准备拍摄个人肖像。当被问及前来参加拍摄的理由,李奶奶说:“村里人来拍了,都说香梅拍得好,我也报了名。”中途申香梅生病几天,拍摄计划中断,李春贤到处打听,这天主动找来了。
为了保护大家的肖像权,申香梅精心设计了《老人肖像公益拍摄信息登记表》。就在李春贤一笔一划填写表格时,偶遇了老邻居罗英芳。和申香梅一样,罗英芳在外地生活多年,此番回到家乡停留三月有余。当获知申香梅在此为乡党拍摄,她毫不犹豫从东郊跑来了。
起初,73岁的罗英芳和83岁的李春贤只是看着对方眼熟。几分钟后,两人恍然大悟:“原来这就是村子改造前住在我家对门的邻居!”两人紧握双手,回忆老宅子的布局,畅谈亲戚的往事,似乎有说不完的话。罗英芳顺势热情地当起申香梅的“助理”,帮助李春贤拿衣服、调整姿势。
公益拍摄活动中不仅出现很多“美丽的邂逅”,意外为老乡们搭建了交流感情的平台,还让申香梅有了更多的精力去回顾自己、审视自己、记录时代。
这次回西安,她和同学们策划了“致青春”系列留念拍摄活动。他们组成了13人的“筹备组”微信群,多次视频会议,多方收集同学信息,动员同学参加拍摄,时时沟通拍摄想法,最终联系上原班级近九成的同学回到原中学校址,在教室里和操场上留下了“故地重游”的珍贵影像。“我们计划将这些图片集结成册,请每位同学写一段自己的人生故事或感悟,图文并茂地致敬那段青春岁月。”申香梅说。
五年前旅途中的一次受伤走进养老院,让她有了将镜头对准老年群体的想法。这几年,她就像一座移动的照相馆。老人在哪里,她就去哪里。翻开她的作品集,你能看到不同的人生样貌,既有身着戎装、挂满军功章的军休干部,也有相濡以沫六十年的夫妇,还有百岁的亲家姐妹,更有坐在轮椅上笑得灿烂的爷爷。“因为是布光拍摄,剥离环境,不是简单的生活情景拷贝,来参与的老人都有一种隆重的仪式感,非常注重自己的衣着。”申香梅说得没错,李春贤就特地多带了一件外套来拍摄。
在她的肖像作品里,素颜、微笑、从容、自信是老人们的标签。大头照、半身照、全身照……申香梅不断在场地内寻找更加合适的点位。“挺胸。”“腿可以伸长些,显得个头高。”“转到侧面,一只手插到口袋里。”这样的姿势建议经常出现在她与拍摄对象的对话中,也让她在与老人们的接触中逐渐体会到,以摄影赋予老年人尊严,以此对抗衰老,让时间定格下他们的坚定和乐观,折射出这个时代的特征。
两个月来,申香梅已为雁塔区老人拍摄个人肖像、夫妇、亲子、集体照等296人次。“下周就要起身回深圳了,回去后还有大量的素材整理工作,希望帮老人们记录生活,定格美好。”申香梅表示,她计划将一部分布光道具留在西安,“我是雁塔人,下次回来继续记录雁塔区老人们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