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新闻 执笔 鲁杰

“当年的治疗十分理想，我现在能和正常人一样工作和生活了。”

近期，上海市质子重离子医院对完成质子重离子放疗的患者进行定期随访时，来自浙江丽水的肝癌患者张立（化名）说到，从患癌时的“万丈深渊”，到癌细胞消失时的“重获光明”，2014年的重离子放疗让他的生活有了新的开始。

质子重离子放疗就是运用质子或重离子射线治疗肿瘤的一种手段。近些年来，在与恶性肿瘤对抗的过程中，质子重离子放疗技术成为许多患者眼中的“治癌利器”。那么，这“利器”究竟是什么？记者走访了国内首家同时拥有质子和重离子两种放疗技术的医疗机构——上海市质子重离子医院。

被誉为“癌症克星”，质子重离子究竟是啥？

2014年5月，张立被确诊为原发性肝癌，由于肿瘤位置靠近肝门大血管，稍有不慎就会导致大出血，丽水当地医院认为手术非常棘手。几乎咨询了全国各大肿瘤医院信息后，家里人得知上海市质子重离子医院引进了国际尖端的质子重离子肿瘤放疗技术。

幸运的是，张立的病情符合质子重离子放疗指征，成为上海市质子重离子医院开业前第一批质子重离子治疗临床试验的患者之一。经过重离子放疗及后续随访，治疗结束的5个月后，张立的肿瘤已经完全消失。治疗结束1年后，原来肿瘤的位置已经出现纤维化。随访至今，无瘤生存8年多，各项指标正常。

患者俯卧在治疗床上接受放疗 上海市质子重离子医院供图

当时，张立在上海市质子重离子医院共接受了4次重离子照射。初次看到神秘的高科技设备时，他的内心充满惊喜与期待。整个治疗的过程，张立只需要躺在治疗床上，在体模的辅助下保持正常呼吸即可，没有任何的疼痛感和不适。

患者坐在旋转治疗椅上接受放疗 上海市质子重离子医院供图

目前，医学界公认的恶性肿瘤治疗手段主要有三种：一是外科手术；二是放射治疗，即放疗；三是化学药物治疗，即化疗。质子重离子治疗是放射治疗的一种，是运用质子或重离子射线轰击肿瘤细胞，损伤肿瘤细胞DNA以达到杀死肿瘤的目的。

记者从上海市质子重离子医院获悉，2012年，医院从德国引进的这套质子重离子系统设备，是当时全球第三台、中国第一台质子重离子放疗“一体机”，在国际上属于最先进的质子重离子系统设备之一。

整个质子重离子系统设备主要是由离子源、直径21米的环形同步加速器及4间固定线束治疗室等组成，其中包含1间45°束流治疗室、3间水平束流治疗室。粒子在同步加速器里被加速至光速的70%（约为21万公里/秒）后，束流引入治疗室，可治疗人体内最深30cm的肿瘤。

记者了解到，常规放疗总费用大概在5万元左右，相关费用纳入了国家医保范围。质子重离子放疗的费用，以上海市质子重离子医院为例，根据肿瘤病种、位置、大小，患者照射次数不尽相同，大概8-35次，按照国际粒子放疗惯例，统称为“单一疗程”，针对同一个病灶不存在多疗程治疗。患者从入院到出院总费用，包括质子重离子放疗费、住院费、检查费、护理费等，约31万元，目前暂未纳入国家医保。

那么，相较于常规光子放疗，质子重离子放疗“高端”在哪呢？他们之间的疗效差异真的有那么大吗？

据介绍，一般用于放疗的射线分为两大类：常规的光子放疗射线包括x射线、伽马射线等；而质子重离子放疗采用的是质子或重离子射线。

上海市质子重离子医院院长、复旦大学附属肿瘤医院院长郭小毛介绍，质子重离子有着优良的放射物理学和放射生物学特性。在放射物理学方面，质子重离子射线在到达肿瘤病灶前能量释放不多，一旦到达肿瘤病灶则在瞬间释放出大量能量，随后迅速衰减，形成被称为“布拉格峰”的能量释放轨迹。这意味着，质子重离子射线能量集中、照射精确，在对肿瘤进行“定点爆破”的同时，能最大限度保护肿瘤周围正常组织。其次在放射生物学方面，光子射线对肿瘤细胞的破坏程度较轻，肿瘤细胞修复率较高。质子重离子射线能量高，其中质子射线可以打断肿瘤细胞的DNA单链，使肿瘤细胞修复困难，而能量更高的重离子射线可以更容易地打断肿瘤细胞的DNA双链，使被照射肿瘤细胞彻底死亡。

治癌利器而非“神器”，未来治疗费用可能下降

3月21日下午，记者来到上海市质子重离子医院发现，与普通医院内人头攒动、大排长龙的场景相比，在这家医院看不到患者排队的身影，即便是在诊室门口，也只有少数患者在等待。

上海市质子重离子医院 上海市质子重离子医院供图

敞亮的落地窗、郁郁葱葱且幽静的下沉式花园，给人一种舒适安宁的就医体验。据介绍，医院自2015年开业以来始终施行门诊“全预约制”就诊，所以来院的患者不需现场排队挂号，也无需候诊太久。

“医院开业7年9个月累计治疗出院患者的数量达5400余例！”上海市质子重离子医院相关负责人告诉潮新闻记者。与之相比，日本、德国等国际同类粒子机构完成5000例治疗量，则用了9-15年时间。根据PTCOG（国际粒子治疗协作委员会）发布的最新数据，截至2021年底，全球已有325,000例患者接受了质子或重离子治疗。

相对于数量庞大的肿瘤患者治疗需求而言，为什么接受质子重离子放疗的肿瘤患者不多呢？

在郭小毛院长的门诊里，常有慕名来求医的患者，其中有不少患者想接受质子重离子放疗。“质子重离子放疗技术很先进，但属于局部治疗手段，是治癌利器而非‘神器’。”郭小毛告诉潮新闻记者，并不是所有的肿瘤患者都适合用质子重离子放疗。患者首先得让医生评估适不适合放疗。有些患者是不适合放疗的，如晚期肿瘤已经扩散至全身，则需要全身性的治疗手段来解决问题；患者得的如果是血液肿瘤、空腔脏器肿瘤（如胃癌等）也不适合质子重离子放疗；有些患者属于姑息性治疗，如已经发生骨转移、脑转移，治疗目的是为了提高生活质量，延长生存期，这类患者进行质子重离子放疗对患者的综合受益也非最佳；还有一些患者进行常规光子放疗，也可起到与质子重离子放疗相当的效果。

多学科的医生们在对患者的情况进行综合讨论 上海市质子重离子医院供图

质子重离子放疗适用于哪些肿瘤？疗效如何？

随着医学的不断进步，肿瘤治疗的手段日趋丰富，也日益提倡多学科综合治疗，需根据患者病情制定个性化的治疗方案。像之前提到的患者张立，在入院接受治疗前，经过了由放疗医生、放射物理师、放射诊断医生、核医学医生和放射治疗技师等参加的多学科综合讨论。

经过开业近8年的临床实践，上海市质子重离子医院可收治病种范围已扩展至40余种，基本覆盖国内常见恶性肿瘤，并将国内发病率靠前的鼻咽癌、颅内颅底肿瘤、肺癌、肝癌、前列腺癌5个病种作为临床重点病种，将胰腺癌、乳腺癌作为临床研究病种，这些重点病种患者数占已治疗患者总数的四分之三。

“医院采用质子重离子治疗的重点病种，在毒副反应控制、临床疗效等方面，已比肩或超过日本、德国等国际同类机构先进水平。”郭小毛介绍，以国内常见的鼻咽癌为例，截至2023年2月，医院已治疗鼻咽癌患者超过1000例。其中，持续随访满2年的200余例复发鼻咽癌（67%为局部晚期）——这些患者2年总生存率达80%，远高于光子调强放疗的40%，再程放疗最常见的并发症鼻咽黏膜坏死发生率仅为16%，也低于光子调强放疗的40%。

采访中，郭小毛告诉潮新闻记者：“近两年，医院单月治疗出院峰值迭创新高，年治疗量连续两年突破千例大关。随着患者对质子重离子放疗关注度和认可度的不断提升，目前国内筹建质子重离子中心的热情也不断高涨。与此同时，在科技创新的推动下，更多的质子重离子中心的建设并应用，成本降低可期，未来治疗费用可能会有所降低。”

据了解，甘肃武威重离子中心、合肥离子医学中心、上海交通大学附属瑞金医院肿瘤（质子）中心等陆续投入临床应用。浙江、广东、湖北、四川等多地也正在建设质子或者重离子中心，如浙江省肿瘤医院将于今年年底开启省内首个重离子医学中心、武汉协和医院质子医学中心质子区的大型设备将于5月底调试安装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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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程放疗：原来的肿瘤细胞已经经过放疗的方法进行过治疗后，复发又使用放疗的方法进行治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