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华文明得以五千年来一脉相承，有两个关键因素非常重要，一个是汉字的传承发展，一个是传统学术的传承发展。汉字是记载内容、传递传承的载体，传统学术则是中华文明的精神内涵。两大要素的结合，就形成了中国古代的文字记录。

《淮南子》有言：“昔者苍颉作书，而天雨粟，鬼夜哭。”在一段时间内，国内外学术界曾经以“三要素”——冶金术、文字和城市作为进入文明社会的标准。文字是信息记录系统最成熟、最有生命力的一种，为什么反而会“天雨粟，鬼夜哭”？小说家弗吉尼亚·伍尔夫说得好：“让我们永不停止思考——什么是我们身处其中的‘文明’？这些仪式是什么，我们为何应该参与其中？这些职业又是什么，我们为什么应该从中获利？总之，它要把我们，受过教育的人，带往何方？”文字记录可以留下过往的信息和证据，给了人们反思自己的工具，思考自身的依据，人通过文字记录得以明白自身的主体性，难怪一度被人们认为能够影响自己的“天”和“鬼”，能有如此激烈的反应。

既然文字记录能够让“天”和“鬼”有如此之大的反应，其自身的变化也就和国家、制度、社会这些宏观层面的变革息息相关。比如甲骨文是人与神沟通的用具，金文的政治意味更强一些，石刻文字关乎古人的精神生活等等，无一不反映着时代和思想的巨变。有些时候，我们可能会把思维陷入在只关心载体所承载的思想，忽视载体本身变化的定式当中。比如《楞严经》记载：“如人以手，指月示人。彼人因指，当应看月。若复观指以为月体，此人岂唯亡失月轮，亦亡其指。何以故？以所标指为明月故。”月亮的变化固然重要，其实人用哪根手指、怎样的指法指向月亮，也都是学问，比如在现代社会用中指可能就不太尊重和礼貌。所以我想，思想如月、文字记录如指，《书于竹帛：中国古代的文字记录》最重要的意义，就是提醒我们不可忘记文字记录本身的意义。

历史是靠文字记录传承下来的，当代的中国人也喜好谈论历史，不过活在现代乃至后现代文化流行的社会中，反而很难形成历史感。比如，大众对明清距离现在的时间可能还有认知，到了宋元以前就模糊了，甚至可能会认为汉代和宋代差不多是一回事儿。这对于了解历史发展，乃至于了解文字记录自己的历史，其实是不利的。所以，需要有人时时刻刻提醒，不同朝代、不同历史事件、乃至于不同文字记录形式在中华五千年文明史中的时间位置，《书于竹帛：中国古代的文字记录》最基础的意义，则在于此。

按照马克思主义的观念，现代社会是人操纵机器工作的时代，之前是产业工人操纵车床，现在文化工作者也要操作电脑这种机器来工作了，虽然对于今天电脑已经进入日常、并不新鲜，但是在文字记录史中则是最新的文字记录工具。在电脑之前，回望历史、回望文字记录诞生之初，有一位老者能够把文字记录的演变从头说到今，能够用梳理考据拨开迷雾窥见知识，不啻为一种对现在的关怀和启迪，把这种关怀和启迪铭记在心，我想更是中华文明五千载悠悠历史一脉相承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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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螺旋真理

编辑｜杨逸尘

审核｜王   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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