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娟儿,这个周末回来吗?”。
电话那头的外婆,总是这样,带着试探的语气向我发出询问。既充满期待,又害怕失望的一问,总是让我揪心异常。结婚后,因为工作和家庭的需要,让我回外婆家的次数越来越少。
有时候我会想,人到中年总是无可避免的开始力不从心,有着太多的身不由己,有着太多的无奈和心酸。身为晚辈的我们,一路拼命地成长,离开家人,离开我们熟悉的地方,本着让家人过上更好的生活努力工作、努力生活,到更开阔的地方谋生谋成,但到头来,归家的次数屈指可数,与亲人之间思念的情绪却越积攒越深,越欠越多。
于是趁着周末,我打算回外婆家看看。
不提前打招呼,我想看的,是她最真实的,没有我的生活。
当我驱车到家,沉重的木门紧紧地关闭着,门口是外婆自己晾晒的,我最喜欢的,每年都要带好几罐走的萝卜干。地上的萝卜,还是水晶晶的模样,看来是刚刚才浸泡过盐水的一批。我掏出钥匙,打开了一年未归的家门。
外婆不在,家里的一切陈设几乎没有改变。我转角进了厨房。被剩饭剩菜塞满的冰箱,吃了很久的小菜,外婆那副一贯节俭的模样,我一眼望穿。
心中的泪无声地下,窗外的天,好像也在此刻听到我的心声,下起了稀稀疏疏的雨。
“咿呀!我的萝卜干哟!”
突然,我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接着,一个矮小的背影便跑入雨中,那是我的外婆。
雨水拍打在她的老年斑上,她模糊着眼睛,手吃力地拉着晒满了萝卜干的布袋,弓着的腰紧贴着湿衣服,骨包皮的身材让人惊叹,站不住的双脚时不时打滑,我不敢想象,不敢想象这样的场景,在我不在的时候上演过了几次。
那是我的外婆,半年不见,瘦小了很多、很多的外婆。
我大步向前,脸上的水珠肆虐,我叫不出一声外婆,此刻的悔意淹没了我的声线。
“娟儿!”母亲看到是我,下意识的喊了我的名字。接着,行云流水般,将我往房里推。我默不作声,把伞递给了她,自己拖着这千斤重的萝卜干。
就这样,我忙活了半个小时,外婆拿着雨伞,撑了我半小时。抢救完萝卜干后,外婆与我进屋歇息。年轻力壮的我气喘吁吁,而年迈的她却神采奕奕。她跑前跑后,给我拿换洗的衣服,为我放好热水,又给我熬了姜茶,我看着满头大汗,满身雨水的她,此刻的心理防线彻底崩塌,我抱着她,抱了好久,好久。
晚上,我们看着彼此入眠,好像对我和外婆来说,都是无比珍贵的一夜。
隔天,我起床刷牙,看着昨日空荡的冰箱,在此刻已经是琳琅满目,塞不下半滴物品。原来每次我们回家之前,外婆大抵都进行了大采购。
我刷完牙,外婆说,“等萝卜干晒好了,你带点过去,我知道你最喜欢了,所以我每次都晒很多,怕你吃不过瘾哦!”
我木木地望着外婆,“我不喜欢吃萝卜干了,以后要吃,我自己回来晒吧”
外婆默不发言。
放晴了,外婆依旧拿着那袋萝卜干出了门。
归途一直是归途,无言的爱,在无言的行动之中,她是我羁绊的归途,我是永生的羁绊。
(作者:广东梅州市烟草专卖局(公司) 刘桂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