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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物道收集编辑:物道
封面图|青简 ©
关于瓶花,有一句特别喜欢的话,叫做“折来一枝春插瓶”。瓶花就是有这样的魔力,一株,一枝,清供甁樽,几许新鲜的花意,各具风采的姿态,就像对季节的挽留,对美好的珍藏。不知不觉,这个漫长的冬天即将逝去。寒气减弱,暖意悄然滋长,春融冰消时候,莫如“折来一枝春插瓶”。用一樽瓶花,迎来一个季节,也送归一个季节。忽然想到,生活多的是经营美妙的机会——比如说,立春将至,用一樽常看常新的瓶花,再把这“一枝春”,迎进家里。很喜欢许嵩的《清明雨上》的那句“东瓶西镜放,恨不能遗忘”。家家户户都少不了花瓶,它不语时,像恬然安静的守候。当有花友来时,它陡然间变得生机勃勃,仪态万千。转眼春来,当然要用一支清瓶,等候,迎接这个春天了。比如说,一支腰身修长的梅瓶,最宜枝叶修长的花,比如说供“疏影横斜”的绰约梅花,比如说供枝条蔓延的银柳花……初春的花儿还汪着剔透的寒气,花花叶叶氤氲着破冰的气息。或者说,用一支状似悬胆的胆瓶。它身量较之修长的梅瓶,显得庄重短小。因此团型的花儿更适合它,比如说层次万千的冬菊,比如说艳丽蓬勃的鸡冠花。但是我最喜欢的,莫过于玉壶春瓶。它是“瓶中美人”,腰身曼妙婀娜,既不似梅瓶勾玉修长,比例悬殊,也没有胆瓶的庄重。玉壶春瓶,显得纤秾合度。唐代司空图曾道“玉壶买春,赏雨茆屋”,春水似的恬静与美好,像对春天的致敬。花瓶不语,像意味深长的祈念,让它静静地待在你的起坐日常中,生活的意味仿佛能在庸常的光尘中,破土而出。有一个很美的说法,花儿是人一年一会的旧友,而瓶花却是年年常新,而不同的意趣和心境,便有了不同的花样。为什么?因为一樽别出心裁的瓶花,既是人与花集中的意志,也是人与花共同的作品。瓶主人对花材的选择,像是一致的祈愿。春天最有趣的事,便是去爱花人的家里,去看看他们的瓶花是何种模样。花朵虽不语,却暗暗佐证了主人的心声,成为他心中期盼的隐喻。那回见友人家中清供梅花,梅瓶上花儿疏影冷香,视窗外料峭的春寒如无物,像清高傲岸的隐士,他取其脱俗高洁的意味。若是清供桃花的人家。独爱桃花,对生活有热烈鲜艳的期许,一点点的粉红,艳红,红的千娇百媚,扑闪扑闪地,像家主人蓬勃的热情和希望。母亲最喜欢的是茶花,爱它的坚贞和决绝。她年年春天买来茶花插瓶。茶花花瓣极大,花色或白或红,凑近端详,淡淡的筋脉,像流动着的血管。春寒料峭,茶花总是开的如火如荼。那日,那朵分外招摇的茶花在我们面前掉落了。它凋落的姿态也非常决绝,以头抢地般地去了,我们仿佛听到了那沉沉的撞击声,真是掷地有声。地上艳红的头颅迤逦着黯红的碎瓣,像个烈女。一樽瓶花,不辜负花,也不辜负爱花之人。方寸之地,却有一个季节的回味,生活的美好有了各自的祈愿和性格。花之美更加鲜明,人的意趣也如源源活水。一樽瓶中花,春天有了性格,灵魂也有了延展。莫如,用它接住一个理想的春天。折来一枝春,美好在身边。有花的生活,总是不一样的。一樽瓶花,也是人对花的礼貌和心意,也是人对生活的期许与回应。清代画家边寿民有一副画,叫做《岁寒清供图》。画中,瓷瓶是冰裂纹的,插瓶的花儿是梅花和南天竹,一枝松枝从瓷瓶背后斜探而出,清雅可喜。虽是“岁寒”为画名,但全画洋溢着溶溶的春意。冰裂纹的瓷瓶,象征着雪融冰消,暖和的滋味星星点点的顺着裂纹盈出,虽不铺陈,却已有了盎然的味道。梅花旁斜逸出,松枝针叶繁密,而南天竹的艳红在水墨的淡雅中脱颖而出,鲜明的色彩对比夺人眼目,像生活唯一的亮色与神秀。边寿民在题词中道,“春回南国,浮生似促明朝,笑都添一岁”。画中的瓶花,亦或是生活中的瓶花,都正是那一枝春,是我们对春天的愿景。愿这个春天,平安富贵,美好俯拾可得,有一个像画中的南天竹那般,鲜艳夺目的春天。仔细回味这句话,“折来一枝春插瓶”,细细咀嚼,里头仿佛有精微的智慧。其实,但凡你有心,一樽瓶花,能见四时光景。春日将至,送你一枝春插瓶,愿爱花之人往后朝暮,美好如花意盈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