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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扬子晚报收集编辑:扬子晚报
图 | 视觉中国
春节又将来到,每年此刻,我都好怀念那绿皮火车上的列车员姑娘们。有一年春节,我回乌鲁木齐过年,没买到卧铺,一直坐在52次列车的硬座上。从南京上车,车厢里已经满满当当,走廊、脚边都坐着赶着回家过年的人。外面冰天雪地,车厢里却暖烘烘的,混合着各种食物的油腻味道,空气实在难闻。车开出没多久,我就开始心慌气短,浑身虚汗,开始呕吐。旁边的乘客帮我喊来列车长,列车长一看这阵势,破例亲自送我去宿营车休息,她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保持安静。”我跟着她,挤过人群,来到神秘的宿营车。这节车厢挂在列车尾部,是列车员们在百忙中休息的“宿舍”。每一个铺位都挡着厚重的帆布布帘。与其他车厢的人声鼎沸不同,这里静悄悄的。我被安排在紧挨着车门的空铺位上。傍晚,是列车员换班的时候,只见下班的列车员一脸疲惫地进来,有的一屁股坐在沿窗的小凳子上,默默休整,好一会儿才有力气拿了洗漱包去洗脸刷牙。车窗外是白雪皑皑的冬天,可列车员们每人都脸色绯红,只穿着淡蓝色的制服衬衫,汗流浃背。我知道这个时候每个车厢都是人满为患,她们要拨开人群,打扫、收拾、检票,黑漆漆的夜晚,火车到了站,还要挨个叫醒旅客,交代他们快下车了,要把卧铺牌换回车票。难得休息时,她们坐在车厢尽头不到一平方米的休息间喝一口水,马上又要投入下一轮劳作——逼仄的列车车厢里,送茶水、清扫、拖地,一刻都不能停。而列车尾端的宿营车里,安静极了。这是列车员们在火车上临时的“家”,你上夜班,她下夜班。次序轮班,都很有默契。简单交流两句就意会神明。这趟车的列车员是清一色的女子,年纪大都在二三十岁的样子。旅途刚开始的时候,个个脸色红润,画着红艳艳的口红,帽檐下的头发挽着紧紧的发髻,穿着藏蓝色工作大衣,黑色高筒靴,站在冰天雪地的站台上迎接旅客。几天以后,已经是“撸起袖子加油干”的女汉子状态,每个人脸色苍白,疲惫不堪,连鞋子都要换成搭袢的黑绒布鞋,一般都大一码,以缓解肿胀的双脚。最后一天,乌鲁木齐站就在前方了。宿营车里忽然热闹起来。窗帘刷地一下拉开,豁然明亮。换班的姑娘们不再急急忙忙去休息,而是一个接一个地去卫生间,锁了门,好一会才会出来。每一个女子出来的时候都像换了个人似的,描眉画眼,脸色粉嫩,唇红齿白,头发利利索索地绾好发髻,都打扮得漂漂亮亮,就像刚出发时一样。几个女子还窃窃私语,互相问:谁来接你啊?然后嗤嗤笑着,互相打趣。列车徐徐驶进乌鲁木齐站,她们忙着开门,又神采奕奕地守在车厢门口,与旅客道别。她们的亲人——大多是丈夫或者男朋友,都早早赶来站台,招手微笑。其中一位年轻男子扛着个小男孩,男孩手上举着新年的灯笼。是的,明天就是除夕了,姑娘们更加神气周到地搀扶腿脚不便的旅客下车,好像在告诉那些追随着她们身影的眼睛:看,我的工作是这样的,琐碎、平凡,又不可或缺。马上,她们中的第一批幸运儿,也将告别这火热的车厢,回家享受春节的团聚啦。yzwb250@126.com 48627418@qq.com(择一即可,请勿重复)“B座西窗”微信号每天推送的文章,皆为扬子晚报副刊刊发的稿件,欢迎分享到朋友圈。转载请留言,未经授权,请勿转载。图片除特别标注外,均为作者提供,版权归作者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