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象新闻记者 温晓磊 实习生 张月月 卢晓林

近日，麦可思研究院发布的《中国2018—2022届大学毕业生培养质量跟踪评价蓝皮书》统计发现，小县城正在迎来一波毕业生回流潮。在回县城工作的本科生中，有近六成是毕业五年之内一直在县城工作；有四成是在一线城市工作一段时间之后，再回到县城工作。在这批“回流”群体之中，放弃一线城市回到县城工作是否值得的话题也引起了人们的广泛讨论。

毕业生“回流”折射出怎样的社会变革？“回流”到县城的真实生活状况又如何？这些抉择的背后，又隐藏着毕业生怎样的故事和考量？大象新闻记者带着这些问题，采访多位当事人，聆听他们的心声，记录他们的轨迹。即日起，大象好工作重磅推出“好工作今夏找”系列报道，今天刊发第一篇《逆流归巢：从“霍格沃兹”到县城教师》

 从“霍格沃兹”到邯郸广平县城 回流背后的考量与释怀

位于英国东北部的泰恩河，自西向东缓缓流淌，绵延100公里后汇入北海。坐落在河流两畔的英国杜伦大学，始于1832年，正是般若月（化名）的母校，也是继牛津大学与剑桥大学后，英格兰地区第三古老大学。这里被誉为“英国最美校园”。让般若月骄傲的是，校园里面有着建于1093年的杜伦大教堂，《哈利波特》霍格沃兹魔法学校的很多场景取自于此。因此，杜伦大学被称为现实版的“霍格沃兹”！

2021年从这所世界排名前100的大学毕业后，般若月并没有坐上“霍格沃兹”魔法扫帚，一飞冲天去往一线城市，而是将自己的职业航线指向了河北省邯郸市广平县的一所私立学校。

在接受大象好工作采访时，般若月感慨，命运似乎已为她安排好了人生轨迹。在英国读研的日子里，般若月偶然机会发现位于老家河北省邯郸市附近的一所初创国际学校正在招聘相关教师，加上薪水可观、能提供学习和发展的机会，且初创学校对年轻人的重视程度更高，她最终决定投递简历并顺利通过了面试。

挣扎与纠结，是横亘在所有回流毕业生心中的高峰。高薪与安稳，到底选哪个？发展与舒适，是否能兼得？奋斗还是躺平，如何抉择？显然，这些单选题，在般若月心中早就有了答案。

在杜伦大学攻读商科的般若月，做很多事情都会经过再三权衡，最终做出一个当下性价比最高的选择。“如果我选择去大城市，虽然机会更多，但高额的生活成本可能会让我依靠父母的钱去租房，而且月薪也不会很高，生活会比较吃紧。但是在这边，我每月可以拿到一万五左右的薪资，这在县城里已经足够了。”在未回国的情况下，她的人生轨迹便与这所县城学校紧密相连。

落差感甚微符合预期 让生活“土”一点

从英国杜伦到邯郸广平，从世界100大学到县城教师，般若月几乎没有感到落差感。这一点可以从她的履历窥见一斑。2020年本科毕业于暨南大学，2021年硕士毕业于英国世界排名前100的杜伦大学，本硕研究领域均为商科。硕士毕业之后回到老家，河北省邯郸市广平县的一所初创的私立学校的国际部担任经济学、雅思听力教学老师，之后晋升为学部的教务主任。

初到县城工作，光鲜亮丽的般若月并没有陌生感。在这座31万人口的小城生活，般若月坦言实际工作环境与预期其实并没有太大的出入。“在决定来这里工作之前，我已经了解到这所学校位于县城，且是一所初创的国际学校。因此，我对这里的工作环境和条件有了一定的心理预期。实际体验下来，我发现这里的工作环境与我想象相差无几，既有机遇也有挑战，但总体来说是符合我预期的。”

最近，有段话深受回流毕业生追捧，"如果有一天，你突然觉得县城早餐店冒着热气的包子、玉米、茶叶蛋满是生活气息，老爸老妈的唠叨变得悦耳，看乡间的蓝天、白云、花草树木觉得放松。于是，你开始享受和朋友逛街吃饭看电影，去完成很多爱好，散步时开始哼起一些轻快的歌，阳光很刺眼也觉得没关系，睡觉前鲜少想到不愉悦的事儿，就算有时失眠晚睡也不再焦虑。你突然发现，这个世界好像有点可爱。其实这个世界没有变好也不会变好，是你在慢慢变好。”

这段话刚好符合般若月回流后的内心状态。回到县城，还是因为大城市的繁华喧嚣与她内心的追求格格不入。杜伦是英格兰北部的一座小城，人口规模小，古典而安逸。在英国读研的日子里，她学会了享受孤独和宁静。回到广平县城后，她发现这里与杜伦有着相似的气质，“从那边毕业来到县城，我挺适应的，其实环境没有太大的变化，可能就是县城比较‘土’一点。”这种远离喧嚣、回归自然的生活方式，正是她所向往的。

城市流浪客 县城真自我 社交断舍离

“相比大城市的斑斓生活，县城生活是黯然失色的。像大城市的话，老师们下了晚自习还可以有一个夜生活。但对于我来说，我本身也不是特别喜欢社交的人，有功夫就干自己的事，所以我觉得无聊一点也没关系”，般若月语气中并没有流露出对大城市夜生活的向往，反而透露出一丝对县城宁静生活的满足。对于般若月来说，县城的宁静已经成为她心中的一片净土。

在回到广东普宁这座县城之前，26岁的小恩（化名）在大都市广州游荡了三年。研究生毕业后进入了广州一家传媒公司工作，三年后回到普宁成立了属于自己的工作室。

在谈及为什么会回到县城时，大部分人们都会首先想到“大城市压力大、县城物价低、不想内卷、只想躺平”这些词语，而小恩的回答却与众不同。“在大城市工作，压力肯定是有的，但我不是因为工作压力才选择回到县城。主要是因为在大城市里工作那么久，却没有一点自己的时间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在广州工作的时候，小恩每天忙碌于各种项目和会议之间。对于刚毕业的学生来说，工作的新鲜感和成就感可以让她有“拼命三郎”的劲头，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小恩逐渐发现这种快节奏的生活让她失去了对生活的掌控感。“每天都在和时间赛跑，这种生活让我感到疲惫。我开始怀念在家乡普宁时那种慢节奏、轻松自在的生活。”

考虑到自由职业可以拥有更多自己掌控时间与工作方向的权力，小恩决定回到普宁开设自己的工作室。“回到县城后，我不再需要为了赶项目而加班到深夜，也不再需要为了应对各种突发情况而焦头烂额。我可以按照自己的节奏去安排工作和生活，这种感觉真的很棒。”

《好工作今夏找》寄语：

无论是般若月还是小恩，都在遵循内心的认同下回流县城，回流原因也更加多元化，不再是传统的求安稳。随着采访深入，更多毕业生的回流轨迹逐渐清晰，女性、体制、30岁、北方等关键词，成为这一群体的共性标签。为何毕业生选择在30岁回流县城？为何女性成回流主力军？南北方在回流去处方面又存在哪些差异？有没有被动回流群体？详细情况请关注《逆流归巢②：从B站up主到事业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