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存礼

我有两个家，一个在城里，一个在乡下。

乡下的家是我的根，我在那里出生，也在那里长大。那里有我的兄弟姐妹，爷奶爸妈。那里的土地上，烙印着我的足迹，生长出滋养我成长的庄稼。祖祖辈辈在那里耕耘，也在那里埋葬。为了糊口，年少的我曾跟随父母，在那里摸爬滚打，不论酷暑严寒，还是春秋冬夏。这个家既养育了我，也让我受尽了苦累——晴天一身灰，雨天一身泥；夏天一身汗，冬天一身霜。

那时候我曾发誓，一定要逃离这个地方。

长大后，我如愿以偿，走进了灯火辉煌、霓虹闪烁的城市，住进了宽敞明亮的楼房，似乎活成了梦寐以求的模样。我的事业、圈子，妻儿、同事，都在这里。每天闹钟作息，忙忙碌碌，招待应酬，迎来送往，奔走在职场和菜场。快节奏的生活，让我像一个上紧了发条的机器人，在钢筋水泥的丛林里，左冲右撞，迷失了方向，更像浮萍，没有根基，在生活的大海里飘飘荡荡。

我曾一度怀疑当初的选择，这是我想要的生活吗？

我禁不住开始想念农村的家，想念我的父母、我的兄弟姐妹，以及那片土地上的悠悠四季：春看杨柳吐翠，花开蝶舞；夏观荷叶田田，杏黄桃红；秋闻金桂飘香，沐浴秋风送爽；冬赏飞雪红梅，银装素裹。那里草木葱茏，天蓝水绿，朝霞夕阳，炊烟袅袅，虫鸣鸟啼……好不惬意!

于是，我携妻带子，一路欢快地朝乡下奔去。车下高速，新修的水泥路直通村里，昔日泥泞不堪、尘土飞扬的土路早已不见了踪影。初冬的田野里，冬小麦身着翠绿的新衣，探出毛茸茸的脑袋，懵懂地打量着我，“笑问客从何处来”。农人们鸟枪换炮，耕作在田间的全是“洋犁子洋耙”。老日子里面朝黄土背朝天、“把人当成牲畜使”的辛苦劳作场景，已不复存在，一个欣欣向荣、焕然一新的美丽乡村正蓬勃发展……

一踏上这熟悉的土地，顿觉踏实又放松。帮忙侍弄一下庄稼，既陪伴了父母又锻炼了身体。家里成片成方的大块土地，流转给了种粮大户，仅留少量无法使用大型农机具的边角地，自己耕种，产出的粮食、瓜果蔬菜，绿色无公害，足够一家人食用。每次回城，后备箱都塞得满满当当。

如今，我上班在城里，农闲时接来父母小住，感受都市的繁华与便利。节假日回农村，在花香果绿里，尽情享受田园生活的诗情画意。在林立的高楼和繁茂的庄稼地之间穿梭往返，在两个家之间自由“切换”，那种欢快愉悦、自由放飞的心境，是单纯的城里人和单纯的乡下人无法体会的。

我有两个家，真好！（原载《周口晚报》2月16日8版）

编辑 李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