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林晓楠 牛娜

摘要：云南历史悠久、民族众多，非物质文化遗产绚烂多彩、蔚为大观。为做好“非遗”的传承与保护，近年来，云南省深入实施非物质文化遗产传承发展工程，通过民族“非遗”的创新传承，成功将非遗元素融入了现代生活。

建水紫陶烧制技艺和白族扎染技艺均是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二者如何融入时代气息、走进人们的日常生活？本刊记者走进云南红河哈尼族彝族自治州和大理白族自治州进行深度探访。

让传统非遗“活”起来、“传”下去

建水紫陶始于清朝道光年间，至光绪年间逐渐成熟，是一种集刻填、书画、磨光工艺为一身的陶器。“建水紫陶制作复杂，从制泥、拉坯、刻填到制壶，共有108道工序。繁复的工序环环相扣，造就了紫陶产品‘体如铁、明如水、亮如镜、声如磬’的艺术风格。”建水紫陶烧制技艺省级代表性传承人田静这样介绍。

越来越多年轻人加入，为技艺的活化传承积蓄更多力量。图为田静在教授学生  田静/供图

田静接触紫陶技艺还是在20世纪90年代，当时建水紫陶正处在发展的低迷期。田静回忆说 ：“那时整个紫陶行业没有完整的工艺链，也没有能让人进行专业系统学习的地方。作坊里，师傅们有的盘土、有的拉坯、有的刻画、有的烧窑，各忙各的。他们或精于制泥，或工于造型，或专于烧制，没有一个人能全面掌握制陶技艺，这让我不得不跟着几个师傅东学一点、西学一点。”十载寒暑，泥火相伴，田静终于完整掌握了紫陶制作的全部技艺。经过思考总结，她整理出淘泥12道工序，成型72道工序，烧制24道工序，共计108道工序，并内化于心、娴熟于行。在建水紫陶传承历史上，田静整理的制作流程，为这门技艺的传承提供了理论依据和实践保障。

2009年，田静开始招收学徒，免费传帮带。2018年，她创办紫陶技能传习中心，向更多青年人尤其农村青年传授技艺。“让更多的青年加入进来，通过不断的教与反复的练，让每一个人今后都能够凭一技之长，实现美好生活的愿望。”田静说。

如今，从传习中心走出来的紫陶手艺人，几个人、十几个人、几十个人不等，组成大大小小的工坊，在当地形成了紫陶小手工艺集群。放眼红河州，登记注册的紫陶生产销售企业、个体户共有2536家，其中规模以上企业11家，2022年产值突破50亿元，建水紫陶成为红河州乃至云南省具有较高标识度的特色文化产业和地域文化名片。在田静看来，“非遗”技艺给当地人带来了平台和机会，它让越来越多的人从传统文化中汲取营养，慢慢改变自己、影响他人、振兴家乡。

如何让古老的“非遗”焕发时代生机，是大多数传统手艺人必须回答的问题。田静说 ：“要想发展，必须创新，必须紧跟时代，必须和现代人对美好生活的追求紧密相连。”融入传统特色，又要融合时代需求，让“非遗”活化成一种生活方式，一种潮流模式，才能更好地实现保护和传承发展。

茶具是传统“非遗”技艺与精致生活的一个结合点。通过长期挖掘整理传统技艺，在熟练掌握传统技艺的基础上，田静创新流、钮、把的手工技艺，开发出百余种茶壶造型，将建水紫陶“阴刻阳填、无釉磨光”的独特工艺发挥到了极致。

窑火凝珍，穿越千年。建水紫陶正在新时代的手艺人手中蝶变升级，“活”起来、“传”下去。“非遗”传统手艺人不仅传承着精湛技艺，更守护着幸福生活。

延续和守护这抹“大理蓝”

驱车驶出滇藏线214国道不到500米，便进入一座古朴秀雅的村庄。随着路面坡度的高低起伏，远远就能看到村子深处三五成群的白族阿妈围坐在一起穿针扎花。青瓦白墙的古风小院，随风飘舞的蓝白染布，初春暖阳下，氤氲着植物染料的芬芳……这就是“白族扎染之乡”大理喜洲镇周城村，云南省最大的白族村，白族扎染技艺州级代表性传承人张翰敏的家就在这里。

张翰敏经历了人人会扎花、户户能扎染，到这门手艺日渐消失的过程。当然，她更见证了扎染技艺从复活兴旺到融入日常，成为人们生活方式的悄然转变。

设计、扎花、脱浆、选色、染色、晾干处理，扎染工序流畅清晰，染出的纹样却新颖多变。扎染，让张翰敏觉得每天的工作和生活充满了惊喜。作为一门独特的染色工艺，扎染既有千变万化的走针手法造就出的自然肌理，又有植物染料带来的妙然天成。抚摸花布的纹样，仿佛能号到植物的气脉。

“时代在变化，科技在进步，人们的需求也在升华。只有在保留一些基本技法的基础上进行创新，传统工艺才有生命力。”为了给大理和家乡注入扎染的新鲜血液，10年前，张翰敏辞掉在北京的稳定工作，回到村里潜心拜师学艺。她从扎染传统技法学起，努力寻求扎染与现代生活的连接点，探索古法染色的可持续性……

“扎染文化，包括它的纹样是有寓意的，只有理解它，才能真正做好创新。不了解的人以为扎染就是把布拿到染液里面染一染，可是要染出既漂亮环保，又不易褪色的产品其实很不容易。”为此，张翰敏立足滇西北丰富的植物资源，花了整整10年时间做出了50多种植物色卡。“只有让这些颜色实现更标准、成批量的制作，才能让更多的人见证传统植物染色的魅力。”张翰敏开心地说。

生活场景和思维的变化让张翰敏对于扎染的形式有不设限的天马行空。“颜值要好，也要实用嘛。”张翰敏分析当地文化和当前的时尚潮流、市场需求，在坚持传统工艺的基础上，结合生活家居和潮牌联名，开发了许多符合现代审美的创意生活用品。

白族扎染技艺州级代表性传承人张翰敏展示扎染纹样 张翰敏∕供图

人的传承是“非遗”的核心，人的精神是“非遗”的灵魂。“做扎染或许没那么赚钱，但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我们更了解，也更愿意去延续这片土地的美。”作为乡村女性经济赋能与“非遗”传承项目带头人，张翰敏组织各类公益活动，成立公益学堂，为白族乡亲了解、接触和学习传统文化提供了平台。她创立的工坊“蓝续”每年接待5万多名游客，成为人们了解扎染历史、体验“非遗”的传习所。

现在的周城，上到80多岁的老人，下到二三十岁的年轻人，人人认可张翰敏。即便是兼职，年轻人每天也要来“蓝续”扎上几朵花，染上几匹布，大家在这里传承技艺、寻求价值、感受幸福。张翰敏说：“希望扎染成为一种生活方式的传递，并在这一过程中实现人与自然的和谐，人与人的和谐，人与自己的和谐。”在她的带领下，周城有近5000人从事扎染技艺，可谓男女老少齐参与，其中有14位妇女成为优秀乡村课程老师，150多位成为扎花、车缝和刺绣工作的中坚力量，累计三四千人受益。

苍山洱海间，蓝白之韵遍布周城的每一个院落。在张翰敏看来，与其说扎染是一件艺术品，倒不如说是一种生活方式。明媚的阳光下，一边与家人好友聊天谈心，一边针线翻飞，染布涤荡，让繁复的过程化为轻松的时光，已成为白族传统手工艺人的生活常态与精气神。扎染获得“新生”，“非遗”得到传承。“我希望能有更多的人被扎染技艺的精神滋养。”张翰敏说。

这几年，她努力创造一些让扎染被大众认可和接纳的机会，比如开发深度扎染体验课程，与电视台合作创作有趣的潮流新品，到全国各地交流分享、推广展示，探索与世界其他国家扎染艺术的连接……巧手扎锦绣，靛蓝染春秋，10年的耕耘与沉淀，“蓝”的是山水，“续”的是传承。张翰敏希望“非遗”能被更多人喜爱，让古老的技艺更好地传承发展下去。

在漫长的历史长河中，26个世居民族创造了云南省丰富多彩、特色鲜明的民族文化遗产。截至目前，云南省共有127项国家级“非遗”代表性项目，有省级“非遗”代表性项目541项、州（市）级“非遗”代表性项目3015项、县（市、区）级“非遗”代表性项目7766项。在这里，不仅有传承千年的建水紫陶、浸透温度的白族扎染，还有闻名遐迩的鹤庆银器、彝绣服饰，更有充满人间烟火气的宣威火腿、过桥米线。丰富的非物质文化遗产成为云南闪亮的名片。

传承弘扬好非物质文化遗产是中国式现代化的应有之义。以田静、张翰敏为代表的一批又一批“非遗”传承人将继续扎根本土、顺应时代，他们找寻文化复兴的“非遗”之火，传播和实现着非物质文化遗产的生活功用和精神价值，“非遗”正在他们手里焕发新光彩，绽放新的时代芳华。

来源：《时事报告》2023年第5期

监制：徐遥  责编：小丛  编辑/制作：林晓楠  牛娜 李莹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