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声 执笔 方臻子 孙一鹏

因为与暴雪的“分手”，网易近来多次上了热搜。

在互联网领域摸爬滚打26年，“老兵”网易是一家怎样的公司？

某AI给出了几个回答：“中国最强的游戏公司之一”“一家没有制造业背景的互联网公司”，这些与人们对网易的印象也基本一致。

网易只是如此而已吗？

AIGC、ChatGPT席卷全球，科技革命和产业变革奔涌而来；中国经济活力加速释放，多家国际机构大幅上调今年中国经济增长预期……复苏浪潮叠加科技洪流，互联网企业怎能坐得住？

今年开年，浙江提出更大力度实施数字经济创新提质“一号发展工程”。网易在忙什么，潮新闻记者到它的杭州总部探了探。

找到“现实”

游戏，的确是网易商业版图中的支柱。

网易2022年第三季度财报显示，游戏及相关增值服务营收187亿元，占季度净收入的七成。

然而，过度依赖游戏，也是网易颇受争议的一点。网易，有没有更高的“追求”？

周曦田，网易伏羲挖掘机器人测试开发人员。在互联网大厂，她却学会了开挖掘机。她的“工位”，就在滨江区白马湖旁的网易三期工地上。

要走到这个小活动板房，需要穿过一片泥泞。我们走得小心翼翼，这名“女同学”却脚蹬雨鞋健步如飞，“最近路还比较好走。前段时间杭州一直下雨，泥没到了小腿肚”。

活动板房里很简陋，最显眼的是墙边靠着一溜高帮雨鞋，鞋桶上沾满了泥土。折叠桌上放着两台笔记本电脑，屏幕壁纸上有七个大字“为热爱全心投入”。

几十米开外，一台写有“伏羲机器人”的亮绿色挖掘机正卖力挖土，再精准倒入卡车翻斗，一铲接着一铲，动作流畅连贯。不过，它的操作室里，却空无一人。

10年驾龄的挖掘机手谢师傅，此刻正和我们在板房中，看着周曦田用键盘、鼠标及飞控手柄，在数字孪生界面上，远程操控挖掘机。原本他要十几分钟才能装满一车的土方，如今只需点几下鼠标，不仅“点哪挖哪”，还能一键倒土、平地、修坡。“我还可以同时控制多台挖掘机，跟玩游戏一样”。

玩游戏，谢师傅说到了点子上。2022年7月，中国科学院发布报告提出，游戏因其可交互、高仿真、强沉浸、实时渲染等技术特征，正在逐步被应用到社会经济的多个领域，成为推进数实融合发展的重要技术工作箱。

“这是网易将过去在游戏世界积累的能力，拓宽到真实世界的第一款落地产品。”网易伏羲挖掘机器人产品负责人杨小新介绍,从游戏AI起家的网易伏羲，正将AI能力、游戏化交互、游戏仿真、低延时音视频传输、众包运营等技术，迁移到工业数字化领域。

伏羲挖掘机机器人。采访对象供图

网易伏羲给传统挖掘机装上“眼睛”和“大脑”，就变成拥有一定智慧的挖掘机器人，帮助传统行业解决现实问题，如用工难、危险施工等。第一台样机已送到“天空之城”四川理塘，在4000米海拔的严酷低温缺氧环境中，参与国家重点基建铁路项目建设，以解决危险地区的施工难题，并创出了无人挖掘机的“世界第一”。

“我们与中建八局达成战略合作，未来还将共同研发装载机器人、压路机器人、塔吊机器人、摊铺机器人等，打造智能制造机器人新模式。”伏羲挖掘机器人团队信心十足。

党的二十大报告提出：“加快发展数字经济，促进数字经济和实体经济深度融合”。“数实融合”或“虚实融合”，已成为公认的发展关键词。

这其中蕴含的巨大价值，敏锐的中国互联网从业者们或许早已领悟：当下中国最大的机遇，就在扎根实体经济的发展中。

在去年乌镇互联网大会上，网易CEO丁磊就曾表示：“中国是全球唯一一个拥有全产业链的国家，工业、教育、文旅等产业，都有亿万级市场，是‘虚实融合’发展最好的试验田。”

其实，伏羲机器人并不是网易与实体经济的第一次碰撞。早在2016年，这家“没有制造业背景的互联网公司”成立的电商平台“网易严选”，就意在通过销售端与产业链的数字化，为中国制造业转型升级赋能；之后，“网易数帆”布局工业云、大数据等，杀入一片蓝海的产业数字化赛道。

“互联网技术创新价值的延伸是巨大的，最重要的是互联网的创新如何为实体的生产赋能。”丁磊说，“人工智能技术最好的那批人大多数都在互联网公司里。但我们唯一缺什么？缺这种硬场景，一线的硬场景。”

伏羲机器人，就是网易找到的用其最强的游戏技术，推动实体产业发展的“一线硬场景”。

现实增强版

在网易，“数实融合”的深度在拓展，虚拟的游戏与真实社会的“次元壁”，也在被进一步击碎。

1月14日央视“总台2023网络春晚”的元宇宙会场，网易调动网易雷火、网易伏羲、网易互娱AI Lab、网易区块链等多个部门，整合数字孪生、区块链、AI作画、AI歌声合成等前沿科技，搭建了“赛博国风”元宇宙会场，上亿人近距离感受了“黑科技”。业内人士评价，这样的大众影响力，标志着元宇宙真的“出圈”了。

网络春晚元宇宙会场里，观众入场后体验到的全景视角之一。采访对象供图

下午4点多，网易雷火艺术中心，十几名设计师正对着电脑全情投入工作。春节假期后，他们就在忙着“改建”这个元宇宙会场。“春晚场景是晚上的，为了让它适合更多用途，如线上发布会，还要改变天气系统，呈现白天的效果。同时丰富远景和城市景观等。”场景概念设计师王盼盼手中的数位笔刷刷飞舞，“未来，它将成为‘瑶台’的主场景之一。”

瑶台，是网易全力打造的元宇宙平台。

对前沿科技保持最敏感的嗅觉和最有力的落地，是互联网大厂与生俱来的特质。近年来，国内互联网大厂积极布局元宇宙赛道，如百度侧重底层技术研发、字节跳动收购了VR硬件公司PICO，网易也不例外，硬件、软件、应用“三驾马车”并驾齐驱。

游戏引擎技术是网易的强项，瑶台由此“近水楼台先得月”，沉浸感十足，功能强大。网易瑶台负责人木白说，效率型的场景并不是元宇宙的重点需求，瑶台的业务会聚焦到“活动”这个场景上，通过虚拟角色、虚拟场景、虚拟交互为大家打造具备仪式感、沉浸感、创新性的活动体验，比如产品发布会、行业峰会、学术会议、公司年会、艺术展会、游园会……

网络春晚元宇宙会场。采访对象供图

元宇宙游戏是在逃离现实，而网易元宇宙的方向恰恰相反，在于增强与扩展现实。

去年7月18日，省经信厅主办的“十链百场万企”系列对接活动，就在瑶台上进行了一场“元宇宙”对接，近2万人来到元宇宙交流；近期，瑶台还在筹备将杭州互联网法院搬上“元宇宙”……截至目前，这个平台已举行超过200场线上活动。

未来，让科技服务于生产生活的各个场景，是互联网企业的“新使命”。也正是因为这种“踏实感”，当最近Facebook母公司Meta被曝出大裁员、“元宇宙”概念出现退潮时，包括“瑶台”在内的网易元宇宙版图就愈显得稳健，在快消、文旅、教育、工业等实体场景应用上，都有了成果。

“今年，我们有一项重要任务——将游戏技术沉淀到场景中去，变成为瑶台的专有技术。比如，我们将在瑶台引入‘家园’系统，用户可以自定义场景。”对元宇宙，“王盼盼们”的干劲已经拉满。

为现实创新

创新，是互联网企业与生俱来的特质。

财报显示，去年三季度网易研发投入规模为40亿元，研发投入强度达16%，连续三季度加码。凭借在人工智能、技术引擎、区块链、数字孪生等底层关键技术领域的长期投入与创新应用，网易入选了全国工商联“2022民营企业研发投入”十强。

互联网企业创新，已经成为我国科技创新事业的重要策源地。而游戏技术，正是许多前沿技术革新发展的天然“孵化器”。

去年十一假期，网易在大火的游戏《永劫无间》中，进行了一项人工智能测试：短短五天内，“噩梦AI”就从一个什么都不会的“小白”，一路打怪升级，最终击败玩家上亿次。

现在，“噩梦AI”有了“新工作”。

在伏羲机器人实验室里，一台装有吸盘的机械臂，正从前方箩筐中，将杂乱堆放的牙膏、洗发水、牛奶一件件吸起来，拿到扫描仪前扫码，最后分门别类送入不同的框中。

“AI机械臂正在进行抓取、分拣训练。”实验室研发专家造真（花名）介绍，大部分制造业企业的开发路径，是从真实环境训练开始，这就造成研发时间长、成本高。

而他们找到了一条捷径。“我们先在游戏里创建了一个仿真环境，当机械臂完成足量训练后，再迁移到真实场景进行调试，这就极大降低前期开发成本。”

“我们正探索面向智能体编程（AOP）为实现方式的人机协作平台。”造真解释，就是让机器在帮助人类完成任务的过程中，模仿学习人类，从而在孪生环境中更高效地进化学习。“未来，这个平台将融入各行各业，让机器与人协作完成工作任务。”

游戏是虚拟的，但它正在为现实问题，提出全新的解决方案。

“AI技术将是未来的核心驱动力。”早在2021年10月浙江省科技发布的“尖兵”“领雁”高新科技研发攻关计划中，由网易集团高级副总裁、网易雷火事业群总裁胡志鹏挂帅的“超大规模预训练模型云平台”项目就已入选，造真也参与其中。

“支持国产算力兼容的混合计算方案、中文领域高质量数据集的整合、大规模预训练模型体系、人类感情感知模型、多模态的理解……都是我们最近在做的事情。”一长串专业术语，让我们“不明觉厉”。

“今年我们这个领域处于技术爆发阶段，接下来大有可为。”造真脸上浮现出典型的“理工男式”微笑，“之前就很有信心，现在信心更足了。”

1997年成立至今，网易已在互联网领域摸爬滚打26年。它是中国最早一批赴纳斯达克上市的互联网企业；转型门户后又最早发现了短信的增值价值，开创了中国互联网盈利新模式，因而度过互联网寒冬；最早进军网游业，引导了中国网络和游戏业的新浪潮……迄今为止，每一步都踏在互联网浪潮的风口之上。

如今，面对中国数字经济与实体经济深度融合的新风口，网易或许已经找到了新的发展契机。

正如挖掘机器人团队脚上一双双沾满泥土的雨鞋，在从虚拟数字空间迈向真实生产生活的路上，互联网“老兵”已脚沾泥土、躬身入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