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浙闽赣三省交界地区,有一座城邑不大取名大的城市,叫做江山市。这座曾在意大利罗马被冠以“国际花园城市”的小城,人口不过60多万,却统领着千山万水里千军万马般的蜂群。没错,浙江江山是中国蜜蜂之乡,是中国最大的养蜂市(县),现有蜂群占全国养蜂总数的6%以上。
薪火相传,玉汝于成。“养蜂制蜜”,作为一项非物质文化遗产的传统技艺,在江山这个中国蜜蜂之乡已经传承了5代。坐落在风景秀丽的碗窑乡源口村的浙江千红蜂产品有限公司,正是这个传统技艺浙江省省级非遗代表性项目的保护单位,同时又是第一批浙江省省级非遗工坊的建设主体。这家公司的创始人、董事长徐崇君,正是这个传统技艺的第四代传人,也是浙江省衢州市级“养蜂制蜜”传统技艺代表性传承人。
作为一项传统技艺,当然有很高的技术含量,然而,徐崇君却把这项传统技艺的精髓浓缩为一个字:真!
一片真心在蜂群
徐崇君中等的身材,平头的发型,微微一笑,给人温文尔雅、文质彬彬的感觉。他曾给自己起的绰号却是“湖杰”,意思是做一个杰出的江湖义士。他早年留下的照片,酷似影视剧的侠客义士,或是街头潮青:长头发,花衣裳,踢着腿,勾着拳,歪着腰……
17岁那年,徐崇君初中刚毕业,受父亲“引诱”踏上了养蜂之路。长年与蜜蜂为伴的父亲,知道他心仪拳术,便告诉他:“在养蜂的地方,会打拳的高手多的是。”
养蜂者四海为家,四处漂泊。每到一地,徐崇君遇拳师便拜,见拳术便学,把养蜂当成古书中所写的那样一种“走江湖”。尤其在自立门户、不受父亲直面约束之后,他不但给自己起了“湖杰”的绰号,还把自己管理的蜂场称为“湖杰蜂场”,在一只只蜂箱里写上“湖杰”的字样,并以“湖杰”的绰号结交天下“义士”。至今,黑龙江、山东,河南、陕西、山西、江苏、江西、安徽等省的许多“义士”,都不知徐崇君真名,都直呼他“湖杰”。
那段岁月,他真的就把自己视作高义薄云的“义士”,人家一夸他讲义气,他就“什么都好说”。
拐点出现在一次装车事故中。
有一回,他从东北运送蜂群回南方。在装车时,他与同伴交接失手,一箱蜂从火车上掉落在地,哐啷一下,蜂箱开裂,受到惊吓的蜜蜂瞬间倾巢而出,追着他狂蜇,痛得他在地上打滚,一张脸,肿得像个大馒头,这让他又狼狈又恼怒。
然而,回过神来,他倒被小蜜蜂以命相搏的精神所感动。蜜蜂蜇人,往往是为了保护蜂群。一旦蜇了人,它自己也就命归黄泉。小小的蜜蜂,为了整个团队,勇于献出自己的生命,这是多么伟大的精神啊!“要说讲义气,比起蜜蜂,那是差远了。”他幡然醒悟,“蜜蜂不仅勤劳,而且具有团结奉献的精神。蜜蜂,称得上真正值得尊敬的义士。”
从此,一颗心静下来了。他不仅以父为师,传承“养蜂制蜜”传统技艺,还深入观察蜜蜂王国,了解蜜蜂世界。越是这样,他越觉得小蜜蜂的可爱和伟大。
“在我的心目中,小蜜蜂,也是亲人与朋友。”回忆起养蜂的岁月,他非常动情地说,“那些年,我把一片爱的真心,毫无保留地交给了朝夕相处的蜂群。”
17年过去了,他成了名噪一时的“养蜂大王”,一个率领过500多箱蜂群的“蜜蜂司令”。
一番真意达特区
在蜜蜂世界里,当时的徐崇君乐不思蜀。“除了养蜂,我不会、也不想干别的事。”他当时的想法很简单, “一辈子就与蜂群为伍了。”
然而,居无定所的养蜂生涯对孩子上学读书互相冲突。无奈之下,徐崇君告别蜂场,辞蜂还乡。
一番徘徊,蜂情再燃。2001年冬,徐崇君以公司加合作社的模式,创办了如今的浙江千红蜂产品有限公司。不过,创办之初,所谓的公司只是一个家庭小作坊。从家庭小作坊发展到拥有千红、千红蜂、蜂之源、大佬徐等几大系列产品的知名公司,用徐崇君的说法,就是起步于一个“真”字,得益于一番“真意”。
一次偶然的机会,在江山广电部门工作的郑先生品尝了千红的蜂产品,觉得其味道纯真自然,非同一般,便主动找上门,拍了产品照片,采集了公司信息,然后在他主管的门户网站上创建了一页千红公司及产品的网页,网页设计得相当漂亮。以此广而告之。
当时2004年的网络并不像如今这般发达,借用网站推介产品更是寥若晨星。也许,应了“物以稀为贵”的老话,远在深圳的王先生和尹先生浏览到了这一吸人眼球的网页,便一路询问,来到徐崇君养蜂之乡。
“请问千红蜂产品公司往哪里走?”下了火车,走出江山火车站一问路,他俩愣住了:得到的回答,不是说“不知道”,就是说“没听说过”。
最后好不容易找到了,王先生和尹先生看到的公司和加工车间,就只是办在一幢三层楼的住宅里。“放心、放心,绝不会让你俩白跑的。”徐崇君对满脸沮丧的两位深圳客商说:“江山是养蜂之乡,蜂产品公司并不少,你们总能找到满意的合作对象。”
果然,两位客商在江山转悠了三天,紧锁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有趣的是,他们比来比去,最终还是选择与千红公司合作。
可以说,是一番“真意”打动了他们。“纯真的产品来自生产者纯真的心。”徐崇君一脸真诚地对他们说,“你们可以全面了解考察我。暂时没有宽敞的厂房与先进的设备,但我有一颗纯真的心啊!其他的条件都可以变,唯有这颗心始终不变。”
这一年,千红公司的产品,一摆上深圳、广州市场的货架,便大受消费者的青睐。也是这一年,公司搬进了占地将近35亩的生产科研办公基地,厂房设备焕然一新,还别具匠心,打造了蜜蜂之乡首座蜜蜂文化馆,以此阐扬博大精深的蜜蜂文化。随之,蜂蜜、蜂花粉、鲜蜂王浆、蜂王浆冻干粉、蜂胶软胶囊、蜂蜜酒、蜂蜜皂、蜂胶牙膏等 30多款“纯真产品”应运而生。
“蜂产品的纯真,不是单靠先进的设备就能加工出来的。”基于这样的理念,徐崇君率领公司团队,组建“江山市万紫养蜂专业合作社”,在无污染、空气指数特优的长白山麓、青藏高原、西双版纳、福建武夷、陕西延安等地建立了30多个养蜂基地,以保证公司蜂产品原料的生态化。
一条真经念到底
“万紫千红总是春”这句朱熹的名句可谓家喻户晓。可在浙江千红蜂产品有限公司的外墙上,在其产品的包装盒上、在公司员工的工作服上,却书写、刻印着“万紫千红总是真”这七个意味深长的大字。
何谓“万紫千红总是真”?对此,作为“养蜂制蜜”传承人,徐崇君解释这是在告诉人们,千红公司万紫千红般的美好产品,是由一个“真”字铸成的;千红公司只做真品,绝无假货,所有的产品,无不闪耀着“真”的光辉。
“只做真品,绝无假货”,这不是天经地义的吗?没错,但现实却非常骨感。君不见,有人接花移木,用树胶冒充蜂胶;有人鱼目混珠,在蜂蜜中掺入果葡糖浆……
“最让人头痛的是,有专家教授参与进去,搞所谓的科学做假、合理掺假。”徐崇君摇了摇头,叹着气说,“怎么个科学法?就是掺假做出来的产品,色香味极像真品,一般人根本辨认不出来,而且,检测起来也符合国家标准——唉,目前的国家标准偏低,好消息是,改变这种状况的一天,有可能很快到来。”
“掺杂做假的诱惑很大,而坚持做真品却是压力山大。”对比两者,徐董感慨万千,“好几次,人家找上门来,要我们花点小钱,搞‘科学、合理掺假’,说成本可以降低三成左右,一样符合国家标准。你说,这个诱惑大不大?那你干不干?要知道,我们做真品,几乎无利可图,常常只能保本经营,有时甚至还做亏本生意。”
丝丝无假,一丝不苟,价格就得随着成本水涨船高,这在残酷的“价格割肉战”中总是吃亏。比如,现今,千红公司蜂产品因此而忍痛退出了当初一炮打响的深圳市场。
假作真时真亦假。上海松江大润发超市曾设立专柜销售千红公司的蜂产品,但一段时间过后,不少顾客竟然反映千红公司的蜂蜜是假蜂蜜,理由是这种蜂蜜口感偏甜,与过去吃过的不一样。这让徐董哭笑不得。
“这不是个案。”徐董苦笑着说,“不少来蜜蜂文化馆参观考察的客人,品尝到公司的蜂蜜后,也说与之前吃到的蜂蜜味道有很大的不同,我得花费不少口舌,作专业而通俗的解释,才能让他们认识到这里吃到的果然是真品。”
诱惑面前,不为所动;压力山大,一柱擎天。说起自己的坚持,徐董正言厉色:“我作为公司的掌门人,死活都要带领团队,把一条‘真经’念到底,坚决拒绝任何形式的掺杂做假,一心一意做真品,这个没商量。”
“做真品是对蜜蜂最起码的尊重,做假货是对蜜蜂最严重的亵渎。”在公司游客餐厅的大门上,写着这两句话,道出了徐崇君及其团队的心声。在他们看来,在蜂产品里掺杂做假,首先对不起的还不是消费者,恰恰是辛勤的小蜜蜂。
中国,不是世界第一养蜂大国吗?是的。然而,徐董拿出一张去年的《中国蜂产品》报纸,上面大幅标题写着《去年我国蜂产品进口量价同增》,光蜂蜜就进口了4809.45吨。当然,另据媒体报道,同年我国出口蜂蜜达14.6万吨,可是,进口的价格是出口价格的12.3倍。是的,你没有看错,两者相差12.3倍啊!对此,作为“养蜂制蜜”传承人,徐崇君深感痛心疾首,羞愧难当:我们应该争点气,齐心协力,在高端蜂产品领域,像搞芯片那样,也来个国产替代!
“其实,外国的月亮,并不比中国的圆。”徐董有名有姓地举了个例子:有一位酒店女老板,一直高价网购新西兰进口蜜,自从接触到千红公司大佬徐成熟蜜后,经反复细致的比较,确认“此蜜一点也不比国外进口的差”, 脑海里“国产无好蜜”的固有观念顷刻崩溃。自此,她一家人食用的蜂产品,全来了个“国产替代”。
“只做真品,绝不掺杂作假,只是我们的底线,不是我们的目标。”徐董信心满满地说,“我们的目标,是把养蜂制蜜这个传统技艺传承好,创立国人信得过的蜂产品民族品牌,借以促进人们的健康,美化人们的生活。”
一个好兆头是,最近三年来,千红公司的成熟蜜在中国蜂产品协会举办的国民好蜜评比中,喜获2枚金奖、6枚银奖。
肖梁/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