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没深山林莽间的采药人，

听起来好像只存在于古诗和武侠小说中。

而在曾被称为国药大本营的宁波慈城，

依然有极少数老人延续着这份古老职业，

立春后，清明前，是他们最忙的时刻。

摄影师沈国峰、王海波长期拍摄采药人徐国民，

这是他们镜头下的采药人——

斗笠、蓑衣，

这不是专为拍照准备的道具，

而是上一代人留下来的“宝贝”。

徐国民的父亲当年是供销社负责中药采购的，

他一般都向药农们买，偶尔自己山上采一些补贴家用。

徐国民从小在药材堆里长大，

灵芝是他最早认识的一种药材。

他觉得采药枯燥，所以40多年前顶替父亲的时候，

选择进供销社车队，当一名天南海北到处跑的司机。

他到南京拉过煤气瓶，到宜兴拉过花盆，

渐渐地这些东西都不需要他拉了，他便下岗了。

后来还开过大货车，危化品车，

人过中年不想到处跑了，就去开校车。

上学放学的间隙里，他开始跟着父亲上山采药。

一生奔波，事事不易，但回过头来想，

人生，就是一路披荆斩棘，一个山头一个山头过。

徐国民出去采药，往往凌晨四五点就出发了。

因为有些药沾着露珠采最好。

大多药材长在藤蔓纵横的深山里，

需要用柴刀拨开杂草和树丛，

还有随时防范毒蛇，野猪和摔伤，

所以进山采药，至少要两个人同行。

药采回来，在自家的阳台上晾晒，

称重、分类整理好，给有需要的人。

向老中医请教多了，他对各种草药的功效也了如指掌。

不同药材在不同时节采摘，药性药效不一样。

比如这些用于清热解毒，散瘀消肿的红孩儿，

一般在深秋、冬天采摘。

采药人都知道一首歌谣：

“三月茵陈四月蒿，五月砍来当柴烧。

春秋挖根夏采草，浆果初熟花含苞”，

世间万物皆有其时，采药最讲究“天时地利”。

闲暇时，他还常去逛慈城的药商博物馆和各中药店。

进入这一行越久，越觉得神奇。

天地合而万物生，阴阳接而变化起，

万物此消彼长，药材相生相克。

来自天南海北、不同药性的草药汇聚在一起，

经医生和药师的安排不期而遇，

“化毒为药”、“生熟异治”、治病救人，

老祖宗真是智慧啊。

慈城药商文化绵延千年，

产生了数十位国药业的巨商大亨。

如今那些名字散落在历史长河中，

源源不断的，是为了一株草药翻山越岭的人，

为药尽其用精研手艺的人，

为医道永续花白双鬓的人。

徐国民说，他只是其中最微不足道的一个，

好几次，他把药送给困难的邻居，

还有校车上的外来务工者孩子。

不求富贵，只求健康平安，尽可能多帮一些人。

记者 樊卓婧 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