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群《 中华读书报 》（ 2023年11月08日   08 版）

　　浙江大学张国清教授《〈正义论〉评注》（以下简称《评注》）全书分为上中下三册，以近200万字的篇幅，对《正义论》做了系统、全面而细致的梳理、诠释和研究。

　　众所周知，1971年出版的《正义论》被视为20世纪最重要的政治哲学著作，美国著名哲学家罗尔斯在书中阐明了一种公平正义理论，用来解决社会基本矛盾和调节人际利益冲突。它在世界范围的哲学社会科学界引起了广泛讨论和争议。1975年、1987年和1988年，其德文、法文和中文版相继出版，国内外学术界对《正义论》的翻译、诠释、批评和研究已有近半个世纪，产生了许多重要成果，存在的问题也不少。张国清的《评注》将相关成就和问题在其中一一展示，通过考证、点评和重新诠释，把原作者、不同译者、批评者和研究者的相关见解联合起来，向读者呈现了有关这一专题的一个全新文本。

　　在今天的哲学社会科学中，国内学者大多仍然以译著作为一手材料。译文、译本的改进和完善，消除对原著存在的误解，是开展学术研究的重要环节。学术翻译是一件不断求得完善的工作，译者对原著的理解随着研究水平的提高而不断完善。一个译者，实际上很难一次性地准确解读外文著作。尤其是像《正义论》这样的经典著作，译者和批评者要做到完全令人信服的翻译和解读几乎是不可能的。因此，就同一个经典著作，我们需要多种译本和诠释性著作。

　　我们看到，《评注》的独特之处在于，它既是《正义论》的一种新译本，又不是一般意义的译著。

　　首先，它以《正义论》不同文本的英汉对照方式，向读者呈现了这个经典在每个关键点上的确切含义，提供了一个更加准确的《正义论》中文译本，是一项汉译西方哲学经典的重大成果。作者从《正义论》英文原著入手，通过校勘和点评国内流行中文版本，以学者的严谨态度重新诠释《正义论》，既校正了《正义论》流行中文译本，又逐字逐句重新审定了《正义论》原文具有的准确意思。为了说明各种译文文本存在的理解和诠释问题，作者不厌其烦地对每个可疑之点都作了充分而详尽的求证，有些解析极其精深而细致，几乎到了烦琐的程度。其精益求精的治学态度令人敬佩。

　　其次，《评注》不只是一部有关《正义论》的诠释性著作，而且是一部深度研究《正义论》的学术性著作，其写作方式不同于其他学术著作，在哲学经典研究中可谓独树一帜。张国清教授在诠释每个重要章节之前，都要进行一番“评析”，这个“评析”实际上是他本人的研究心得。在相关专题上，每当发现现有译本或其他学者对原文有不同理解，他都会进行解说，充分说明其所提“新解”的理由，做到有理有据。作者将原文、现有译文与新译文都同时呈现，克服了读者要将不同版本译文和原著对照的麻烦。这表明，这样的翻译也是一种学术研究，一种对照原文和原有译文的研究，一种看得见的学术进展。

　　在翻译实践中，有些概念在不同语言中一时找不到确切的表达，词不达意是难免的。《评注》充分考虑到了不同文化和不同语言存在的转换差异。作者充分尊重一些约定俗成的术语，也对个别术语基于中国文化语境提出了自己的见解。每当读到这些解释时，我们有一种豁然开朗之感。

　　第三，《评注》是一部兼顾学理诠释和批评研究的著作。这一点充分体现在每一章节的“题解”中。张国清教授以“题解”方式充分参照了前人在《正义论》研究上的学术成果，几乎在《正义论》的每个关键性观点上，都认真点评了国内外相关学术观点，建立起原作者（罗尔斯）、译者、研究者和批评者的学术联系，并以对文本的重新诠释为依据，提出了自己的学术见解。

　　总而言之，《评注》涉及20世纪政治哲学经典《正义论》的翻译、诠释和评析问题。当然，它既然是翻译、诠释和评析，难免会有因人而异的主观推测。这些都是可以再探讨的，也是值得嘉许的。我们不能说《评注》解决了所有问题，但它确实解决了许多问题，纠正了一些根深蒂固的先入之见。这诸多尝试在国内学术研究中是独一无二的，为《正义论》研究确立了一个新起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