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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逢过年,父亲都会给孩子们发压岁钱,从我记事起,父亲的这个习惯就没有断过,一直到现在。
习俗里说压岁钱可以压住邪祟,孩子收到大人的压岁钱便可以平平安安度过一岁。父亲的压岁钱里,有无声的爱。
我现在还记得小时候收到父亲的压岁钱时的惊喜。夜幕降临时,远远近近或沉闷或响亮的炮竹声,断断续续地侵入我的耳膜,被风漫卷着的烟,从门缝里钻了进来。忙碌的父母将丰盛的菜肴一一摆上桌,桌下炉火烧得正旺。
大家坐好后,父亲从他皱巴巴的衣服里,掏出几张崭新的钱,把右手的食指头沾了点口水,谨慎地一张张抽出,他反复剔了几下,生怕有夹带,这样对每个孩子就一碗水端平了。
父亲从右边开始发,我们虽是晚辈,但他发压岁钱时都会双手递上,并说上一句吉利的话,仪式感满满。父亲读书不多,对生活的艰辛却读了一辈子,但是对于传统文化的传承,有他自己理解与认知,并作为对几个孩子成长与学习的要求。
其实,父亲是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农民,那时的年纪正是一个男人最美好的黄金岁月,可在他的身上,玉树临风、风流倜傥、潇洒自如,这些优雅的词汇都巧妙地避开了他。他精瘦,头发白得多,显得比同年人老,这样的父亲,平日里和母亲一样节俭惯了,一分钱都想着当两分钱花。或许,是过年时喜庆的氛围,才让他展露出慷慨的本色,把生活的重担远远地撂开。
父亲从不问压岁钱的去向,让我们自由支配。对于平时手头没有半分钱的我来说,简直是一笔巨款。怎样去处理这笔巨款?其实,在我的心里,早就有了打算。
年岁更迭,我们兄弟几个慢慢长大了,父亲的压岁钱不断地“上涨”,从最初的2块涨到5块、10块,再涨到50块、100块。变的是金额,不变的是健康吉利的美好祝福。
父亲虽然有些粗鲁,但是在发压岁钱这件事上却很注重细节,当红包刚流行时,他就把压岁钱装进红包里。红彤彤的红包,包着崭新的钱,压岁钱以一种更喜庆的方式,延续着爱与祝福。
崭新的一年,崭新的钞票,我的每一个新年都在平平展展中开始。父亲笃信,给压岁钱一定会给孩子带去好运。发完后,他才端起他钟爱的酒杯,深深地抿上一口,像完成一种神秘的仪式一样,显出安心的样子。
多年来,父亲的压岁钱年年都会如约而至,我也在年年岁岁流逝的时光中长大了。
2008年,我参加了工作,挣了钱。让我没想到的是,过年的时候父亲还是给了我压岁钱。我不好意思地说:“爸,我都多大了,您还给我压岁钱?”父亲说:“不管多大,压岁钱都不能少!”。
后来我也成为了一名父亲,但父亲的压岁钱依旧照给,不仅给我,还包括我的妻子和女儿。
又好几年过去了,我的女儿也慢慢长大,我们依旧每年都会收到父亲给的压岁钱。我告诉孩子,一份压岁钱,就是一份宠爱。在宠爱中成长的女儿,与爷爷奶奶的感情很好,但凡时间允许她最爱跟我回老家。
如今,父亲老了,我们大家庭的孩子也多了好几个,他依旧保持着给孩子们压岁钱的习惯。(文/罗中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