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日子一天天好起来，这个专门招待贵客的美食仍旧保留着，如今已经成为仓颉故里白水县的一道名小吃。即使在渭南、西安这样的大城市的某条街巷里，也能寻得它的味道……

    ■ 党柏峰

    “好吃不过饺子”。对于这种历史悠久的民间美食，人们赋予它许多美好寓意。同时，不断创新其做法，有水饺、蒸饺、煎饺、长寿饺，荤的、素的、杂粮的，白的、绿的、紫的，大的、小的，月牙形、圆形的……可谓是琳琅满目，难以赘述。

    春节期间，饺子更是千家万户独不可缺的美味。

    提起白水饺子，大的不说，小的不提，那个独树一帜的“碎饺子”则不得不念叨些许。也许大家都很困惑，饺子分个大小不行吗？“碎”是几个意思？说起这个“碎”，大有讲究，小是相对于大，碎则区别于单纯的形状，多了一份精致，更具丰富内涵。家乡人，对于一些调皮的小孩，多用“碎娃”，在看似嗔怒的语气当中颇有几分疼爱在里边。

    是故，白水“碎饺子”就不是简单的一个“小”能诠释得清楚。据老人们讲，“碎饺子”大概是过去穷光景之下，白水老百姓招呼贵宾的一种独创吧。因为在联产承包责任制实施之前的很长一段时间，不光是农村人，连城里人的光景都是紧紧巴巴的，对于饺子这种美食，不管谁提起，也只能狠狠地咽几口唾沫，把嘴巴抿得紧紧的。

    光景就是再不好，年还是要过的，而且得好好过，像我们这些毛孩子不讲究穿啥，但一到腊月，就像猫闻着了腥气，一个个眼睛直冒绿光，翻箱倒柜，就等着过年那几天吃几顿好的。

    将近年关那几天，没有了农事，村里家家户户开始忙活起来，蒸馍的蒸馍，煮肉的煮肉，炸麻叶的炸麻叶……村子里的炊烟到处都弥漫着一股香味。这时候，小孩子最喜欢的是钻到灶火里拉风箱烧火，其实都想着母亲能赏个肉骨头好好啃啃，解解馋。

    此后几天时间里，村里的妇女们会让男人们下到地窖里取一些大白萝卜上来，开始忙着准备“碎饺子”。首先是用长方形的礤子把洗净的白萝卜擦成丝，撒上盐，杀出水，再用双手使劲摁掉水分，就成了一个萝卜团，置于案板，再用菜刀剁得碎碎的，然后加入葱花、花椒粉等调味品，这时便会从黑色的粗糙的陶瓷面盆里挖出一大块已经和好的面团，几经揉搓至表面光亮，用小擀杖推成圆形饼状，再用长擀面杖将其擀成约1毫米的薄圆形，找一个手电筒，拧掉前边的罩子，用头在面饼上一拧，一个个小小的圆圆的饺子皮就成了，随后再将剩下的边角面团起来重新来一遍，直到最后剩下一小疙瘩，用手使劲一摁，稍微擀一擀就完成了最后一个饺子皮。

    做好这一切，商量好的几位婶婶嬷嬷们便会到家里帮忙捏“碎饺子”。

    几个妇女围着火炉子，东家长西家短地谝着闲话，手里却不停着，娴熟地拿起一张饺子皮，用筷子夹起一点萝卜馅子，往上一按，卷起来，大拇指、食指和中指合力两边一提，飞快地就形成一条边，收口，双手轻巧地一弯，一个精美的圆圈状“元宝”就成了，有的是半圆，有的还有花边，顺手摆在旁边的箅箅上。不一会，几个箅箅就被摆满了，一圈套一圈，或者像一朵盛开的大莲花，或者，整整齐齐，就像兵马俑一样排列着。

    看着包得差不多了，主家便会将铁锅烧开，准备下饺子。这个“碎饺子”不同于其他饺子，它绝不能煮熟，最大煮到八成熟。因为母亲告诉我，“碎饺子”不是自家吃，而是用于正月十五之前家里来亲戚时招待所用。如果煮熟了，就不能存放太久。现在把它煮成八成熟，放凉，然后存放到透气的筛子里，大概可以存放半月之久，吃到正月十五。

    和城里不一样，我们老家春节走亲戚初几到谁家那是说定了的事情，到了那一天，不同的亲戚都会拎着糕点花馍馍等礼品，同去一家。由于大家出发的时间和路途远近不尽相同，抵达的时间自然有先有后。大冬天的饭菜容易变冷，主家第一顿饭，一般不会让先到的人等后边来的人，总是先让客人坐到热炕上暖和暖和，炕中间摆个小方桌，上边是几碟碟花生瓜子、炸麻叶之类的零食让客人先吃着唠嗑。自己赶紧跑到灶火里准备起早饭来。

    这一顿饭没有午饭那么七碟子八碗碗、几凉几热那么多讲究，就是一碗“碎饺子”。不过提起这“碎饺子”的吃法，还是有说道。主家先是从院子的腌菜缸里取一些腌好的芥菜、红白萝卜、辣椒之类，然后切丝装到盘子里，撒上辣椒面和蒜苗丝用点油炝一下，一般还会有一盘凉拌绿豆芽和油泼辣椒醋酱油，尤其是其灵魂——一碟蒜泥汁，那定然是必不可少的佐料。

    准备好这些后，主妇们便会让丈夫招呼客人吃饭。自己从面盆里取出八成熟的“碎饺子”下到已经烧开的锅里，盖上锅盖，只要再翻腾起来就熟了，然后一碗碗盛好，挖一勺已经热好的肉臊子，让孩子和丈夫赶紧给客人端进去。

    此时，坐在热炕上的亲戚们连忙接过来，先递给长者，再给坐在里边的。看着大家都有了，众人才开始加入辣椒醋和酱油，一搅拌，吃几口饺子，夹几口小菜，有滋有味。几口“碎饺子”下肚，大家身上早已没有了凉气，屋子开始热闹起来了，大人们扯着闲传，小孩在屋子里嬉闹着……

    这就是我们老家的“碎饺子”，在春节期间，必不可少。而随着日子一天天好起来，这个专门招待贵客的美食，如今已经成为仓颉故里白水县的一道名小吃。即使在渭南、西安这样的大城市的某条街巷里，也能寻得它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