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北农工会旧址

岳北农工会虽然惨遭反动军阀的残酷镇压而暂时失败，但它揭开了湖南农民运动的序幕，保存了革命火种，为大革命高潮中岳北农民运动的再度兴起和蓬勃发展奠定了基础，尤其引发了毛泽东对中国的农村农民、土地改革、革命力量、斗争形式和道路方向等问题的深入思考。

“湖南农民运动的先声”

岳北农工会是深重的阶级压迫和剥削的产物。岳北位于湖南衡山县，交通便利、田肥土沃，素为富庶之区。以赵恒惕为首的地主军阀集团横行乡里、鱼肉人民，无恶不作。长期的军阀混战、兵灾连年、水旱频至、税重租苛使这里“闾阎困苦，十室十空，黎庶凋残，千疮百孔”，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在这里发生大规模的反抗斗争，是势所必然的。

岳北农工会是毛泽东亲自指导创建的。1922年5月，在中共湖南支部基础上建立了中共湘区执行委员会（简称中共湘区委员会），这是全国第一个由支部改为地方执行委员会的省份，毛泽东任书记。中共湘区委员会在毛泽东的领导下，开展了轰轰烈烈的工人运动。1922年下半年至1923年4月，先后组织了粤汉铁路、安源路矿、长沙泥木、水口山铅锌矿等10次工人大罢工斗争，掀起了湘区工人斗争高潮。毛泽东很早就对中国农民问题予以关注。1919年7月28日，他就在《民众的大联合》一文中，号召农民联合起来，解决自己的问题。1923年4月，受毛泽东和中共湘区委员会的派遣，共产党员刘东轩、谢怀德先后回到家乡岳北，不久在岳北建立了湖南农村最早的团支部——岳北团支部，成为党联系农民群众的纽带和岳北农工会斗争的中流砥柱。

岳北农工会发出了“湖南农民运动的先声”。1923年9月16日，3000多名岳北农民及手工业者聚集于刘捷三公祠，在这里举行岳北农工会成立大会，选举了刘东轩、谢怀德、彭桂峰、李渭璜、杨仕润、李甘霖、旷云七等为岳北农工会委员，由刘东轩、谢怀德任正、副委员长。1927年1月15日至24日，毛泽东对衡山农民运动进行了为期10天的考察，对岳北农工会给予了高度评价：“衡山岳北农工会成立不足3个月，虽然被赵恒惕用武力扼杀了，但岳北农工会诞生的意义较法国巴黎公社并不逊色。这是中华大地最早的农民革命组织之一，是湖南农民运动的先声。她在广大农民中传播的火种必然很快蔓延三湘四水。湖南农村大革命的风暴正在席卷而来。”

“握手革命”工农联盟的伟大开端

湘区早期工人运动的示范作用。1922年，中共湘区委员会派党员干部到安源路矿和水口山铅锌矿从事工人运动，先后建立了工人俱乐部，领导工人举行声势浩大的罢工，并相继取得了胜利。当时，岳北地区的土地占有极不平衡，贫苦百姓对社会现实深刻不满。水口山、安源有组织的罢工浪潮，有力地启发了白果农民的觉悟。谭延闿和赵恒惕两个军阀，正在为争夺湖南的统治权而展开激烈斗争，客观上为岳北农工会的公开亮相提供了最佳时机。毛泽东了解这一形势后，认为岳北好比一堆过了三伏天的干柴，只要把火一点，就会燃烧起来。但是，谁去点火呢？他以战略家的眼光分析，工人运动和农民运动必须结合起来。单凭工人与资本家斗，力量单薄，难以取得革命的最后胜利。他最后选中了来自白果的共产党员、工运骨干刘东轩和谢怀德。

农民群众的力量和组织基础的构筑。1923年，京汉铁路工人二七大罢工的失败，使共产党人认识到，在半殖民地、半封建的中国，仅靠工人阶级单枪匹马的冲杀是不行的，他们开始看到了占人口百分之八十以上的农民群众的力量。岳北当地许多农民和小手工业者迫于生计，去江西安源煤矿做工的前后就有约2000人之多，而湖南水口山铅锌矿的工人中，则“多半是此地农人”。这就为工人阶级思想影响岳北农民提供了客观条件，同时，工人阶级思想的影响，使岳北一部分农民，尤其是青年农民，看到了只要像工人一样起来团结斗争，也可以改变受苦受难的现状，这种思想上的变化，为岳北农工会的发动作了思想上和干部上的基础准备。

岳北农工会是工农“握手革命”的产物。中国共产党成立初期对农民运动也有一定的注意。1922年7月，党的“二大宣言”指出：“中国三万万的农民，乃是革命运动中的最大要素……贫苦农民能和工人握手革命，那时可以保证中国革命的成功。”岳北农工会正是工农联盟的伟大开端。岳北农工会曾通电省内外各有关革命团体，阐明农工会的主张，得到安源、京汉铁路、上海、广东、长沙等10多个工人组织、学生团体的大力资助和积极支持，还得到了水口山铅锌矿工人俱乐部的赠款援助。

印证“农民有迫切革命要求”

从岳北农民身上看到农民的迫切革命要求。1923年6月，毛泽东在中共三大上代表中共湘区委员会作工作报告，他根据自己指导岳北农工会的经验，创造性地提出农民问题，强调了发动农民参加革命的重要性。最终，中共三大通过了毛泽东起草的《农民问题决议案》，预示我们党领导的农民运动进入了一个新时期。

岳北农民有很高的革命觉悟。刘东轩回到白果后，邀集一班青年好友来听他讲工人与矿局资本家作斗争的情况。在刘东轩的启发下，部分有初步革命觉悟的农民骨干开始采用串联的办法活动起来，仅两三个月，积极分子就发展到二三百人。于是，刘东轩在白果镇设立秘密的岳北农民俱乐部临时办事处，将入会的群众组成农民小组。农民俱乐部还组织骨干分子替农民做一些有益的事情，如反对土豪强迫退佃和逼债，整路、修桥，筹办农民夜校等，得到了农民的积极拥护。于是，各乡都暗地里建立了农民小组，农民俱乐部的人数很快达1000多人。

岳北农民提倡“为自己解除痛苦，争谋利益”。岳北农工会在刘捷三公祠举行成立大会时，公祠大门右侧庄严地挂起“湖南衡山岳北农工会”的牌子，两旁柱子上贴着“自我而已，由人乎哉”的冠对。祠内厅堂各门的两边分别贴着“唤醒农友脱离水火，提倡革命整顿乾坤”等对联。公祠内外到处贴着“农友们联合起来”等标语。大会还通过了各项行动决议案，发表了《岳北农工会宣言》，指明“要为自己解除痛苦，争谋利益，只有大家联合起来”这一革命道理，号召农友们团结起来，为反抗土豪劣绅的统治，解除自己的痛苦而斗争。

不怕牺牲斗争坚决

岳北农工会开展的革命斗争和革新活动。一夜之间岳北成了农民的天下。岳北农工会开展了减租减息、退押斗争，铲除吸食鸦片、赌博等各种恶习，筑路修桥，开荒造林，兴办学校等，妇女解放运动也开展得如火如荼。岳北农工会一成立，即派出宣传员四处演讲，他们“将农民如何受大地主及劣绅的种种苛待压迫不堪忍受的情状和盘托出”，用以启发农民的阶级觉悟，号召农民自己起来为打碎枷锁而斗争。至1923年10月初，正式入会的“共有六千多家，一家一人入册，人数在毛数上已有四万余以上”。

岳北农工会不怕牺牲、斗争坚决。以上这一系列斗争震惊了反动军阀赵恒惕，从1923年11月起，他开始派兵镇压岳北农工会，共有400多名烈士以身殉会。农工会的主要领导人被捕，斗争受到了很大的挫折。为了保存革命力量，党组织指示出脱虎口的党团员和骨干分子向安源等地转移，他们经过工人斗争的锻炼，后来又受党的委派回到了岳北。在党的领导下，岳北又爆发了更大规模的农民运动。1925年底，安源煤矿电机处总代表、共产党员赵国臣首先被派回岳北筹建秘密的农民协会。次年春，刘东轩也作为农民运动特派员回到了这里。1926年5月，岳北农民协会（县农协成立后改为衡山第二区农民协会）公开成立，他们率领岳北农民，把土豪劣绅打翻在地，实行“一切权力归农会”。

毛泽东指示要发扬岳北革命烈士精神。1927年1月，在岳北的白果，毛泽东指示中共衡山县委要隆重追悼岳北四烈士，发扬革命烈士的精神，鼓舞广大人民的斗志。2月18日，公葬四烈士的追悼会在白果赵恒惕的祖祠举行，岳北60多个乡农协参加追悼。21日到23日举行公葬，来自全国、全省各革命团体的代表和衡山各界群众4万多人参加了悼念活动，极大地鼓舞了人民的斗志，沉重打击了反动势力的威风，推动了衡山农民运动迅猛发展。1927年1月，全县农协会员只有7万人，4月间就达20多万人。

引发了毛泽东对中国革命的思考

对中国革命主要力量的思考。毛泽东曾说过：“谁赢得了农民，谁就会赢得中国；谁解决了土地问题，谁就会赢得农民。”这是对中国历史最深刻的洞察，也是对中国命运最精准的把握。毛泽东认为，农民问题是中国革命的中心问题。毛泽东高度赞扬岳北农工会，他考察衡山农民运动时曾说，岳北农工会与广东海丰农会齐名，是我国最早有农民革命组织的地方之一。岳北农工会之后，毛泽东开始将注意力转向农村。1925年初，他回到韶山，创建了中国共产党历史上最早的农村党支部之一的中共韶山支部，并领导开展了轰轰烈烈的韶山农民运动。

对中国武装斗争形式的思考。岳北农工会惨遭镇压而暂时失败，与当时的客观环境紧密相连的，但也有主观原因。当时中国共产党还没有把武装斗争提到议事日程上来，连在工人运动中也还没有着手建立自己的武装队伍，当然不可能提出建立农民武装的要求。在敌强我弱，力量悬殊的情况下，当然无法取胜。这一教训，引起了毛泽东的思考。后来，他明确地指出，“以农业为主要经济的中国的革命，以军事发展暴动，是一种特征”，并且“建议中央，用大力做军事运动”。在半殖民地半封建的中国，反动统治者总是依靠赤裸裸的暴力来维持其统治的。没有资产阶级民主制度，共产党不可能经过合法斗争来教育群众，积蓄革命力量。党要领导人民群众起来革命，就必须拿起武器进行战斗。

对中国革命道路方向的思考。20世纪20年代，毛泽东既参与了一些农民运动的实践活动，又注重在理论上给予农民运动以指导。在广州主持第六届农讲所期间，毛泽东十分重视理论与社会实践的结合，带领学员认真总结岳北农工会和海丰农会的经验教训，注重指导学员研究中国革命和农民问题。毛泽东在《国民革命与农民运动》中高度概括农民在国民革命中的作用，号召“从他们的痛苦与需要中，引导他们组织起来，引导他们向土豪劣绅争斗，引导他们参与反帝国主义反军阀的国民革命运动。”从这些观念出发，以毛泽东为主要代表的中国共产党人选择了农村包围城市、武装夺取政权的革命道路。

（作者王文珍系中共湖南省委党史研究院副院长、一级巡视员，作者彭岗系中共湖南省委党史研究院原二级巡视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