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丨王睿 鄢子为 杨松 编辑丨陈晓平

姚振华的广州汽车产业园，走向落幕。

1月16日，广州黄埔JLZLG-B-7地块交易结果公示，由广州智达新能源摘得，成交价8.65亿元。

地块位于广河高速以南、九龙大道以西，正是原宝能产业园的规划所在。

据公开信息，姚振华用于打造汽车产业园的三幅土地，其不动产权证书于10月初已公告注销。这些土地在广州宝能汽车旗下，合计用地面积约99万平米。

这次，终于正式易主。

这里，姚振华计划总投资300亿元，首期规划产能50万辆新能源汽车及配套，于2019年底投产。

宝能耗时6年，项目未有实质性进展。

官方信息显示，姚振华仍在坚持造车梦想，他力推悠宝利A3的量产，一款定价4-5万的微小型电动车。

只是，《21CBR》记者探访西咸新区已建的宝能汽车园，情形也未见乐观。

黯然易主

姚振华建设的那部分园区，满目荒凉。

12月下旬，《21CBR》记者专程前去探访，园区侧门“广州宝能新能源汽车产业园”招牌，蒙上红布。

这块工地靠近地铁，保安亭废弃，椅子上横放着一把长大扫帚，桌上灰尘堆积，空调遥控器泛黄。一本没有封皮的书写着：“理想和野心是迈向成功的第一步。”

记者步行进入，第一个路口，杂草比人高。路标下面，堆着一个用于工地喷淋降尘的搅拌罐，锈迹满满。

这部分园区由姚振华投资搭建，走进厂房，钢铁架子林立，没有任何设备，无人施工。

宿舍区外面，停着一辆摩托车，一条狗冲出来，驱赶生人。

记者两度探访过这个产业园，闲逛时，遇到两位工人。

“宝能一直慢慢建，总部派了一些人来监督，离投产遥遥无期。”一位工人表示。

“这么大块地，荒着可惜了。”另一位遇到的工人，他也关注1月15日的土拍。

天眼查显示，新接手的智达新能源，隶属于本地国资，它的正式介入，有望盘活产业园。

记者也看到，在地铁的另一侧，大片土地处于建设状态，施工有序，透过围墙，看到一些工人的身影，诸多厂房主体结构接近完工。

正门口，电子显示屏上，项目名称，已变更为“广州汽车产业园”，由科学城建筑工程公司和中建三局承建。

“建一流企业，树百年品牌”，十个烫金大字，仍然保留。这是宝能集团的愿景，由姚振华提出。

这个产业园，姚曾经建了6年多。

早在2017年，其先以2.22亿元的底价，拿下27万平方米的工业用地，后又增持地块，将用地面积扩充到约百万平米，且规划方案新增办公楼、厂房等配套。

姚放话，计划总投资300亿元。项目进展却缓慢。

据公开报道，产业园于2021年10月开工，花费六个月时间，建好涂装车间、联合站房、组装车间。

此后，再也没有新动态出现。

姚振华称，在汽车业务上，宝能累计投入530亿元。这些投入，在这里没看到实在的成果。

雄心遇挫

易主的产业园，只是姚振华遇挫的一个缩影。

自2017年起，以造车之名，他在广州、昆明、贵阳、西安、昆山等6地，豪掷数十亿，拿下13宗土地，面积超过450万平米。

其中，西安工厂一期在2020年落成，其规划总产能50万辆。姚振华称，一期项目达产后，年产值将达到450亿元。

12月下旬，《21CBR》记者来到位于西安市西咸新区的宝能工厂。

入口处，没有保安值班，记者直接进入园区。周天，冬日阳光照耀下，园区显得格外空旷、冷清，没有听到机器的嘈杂声。

多数项目，进度更不及预期。姚振华别处的部分闲置土地，也早已被收回。

9月中旬，西安西咸新区公告，一宗编号为XXQH-ZL10-03-01的工业用地，以6.08亿元的价格成交。这块地，原归属于宝能旗下。

宝能昆明工厂亦折戟。

2022年4月，一则官方公告称，移除“昆明宝能新能源汽车零部件生产项目”“观致汽车有限公司（昆明）分公司建设项目”2个项目，理由是，逾期2年未开工建设。

姚振华造车，曾经野心勃勃。

据天眼查显示，自2017年成立起，他高调并购多家处于低谷期的车企，如观致汽车、长安PSA，攒起造车资质、生产基地、技术和品牌，甚至进入汽车租赁、配件生产等赛道。

刻下，宝能汽车共有3个品牌，分别为定位高端的BAO、定位中端的观致，以及微小型新能源乘用车悠宝利，其对标五菱宏光。

之前，姚振华唯一在市面上销售的，只有观致汽车。可惜，宝能系财务危机逐渐暴露，销量连年下滑。

2021年，观致一整年卖出5200辆，次年跌至720辆；2023年1月，只卖23辆，进入停产停售状态，连带出现欠薪等问题。

吴用曾在宝能汽车佛山禅城店任职，职位为售后经理。他告诉《21CBR》记者，2020年4月到2021年7月间，被拖欠工资共计5万元左右。

据他透露，自2021年4月起，其公积金、社保停缴，“到（2021年）5月，工资都发不出了。”

经劳动仲裁，宝能汽车支付了吴用及同事的部分工资，一直未收到剩余工资及仲裁补偿。

“大家都要找工作，讨薪耗时久，就没有继续跟进。”吴用无奈地表示。

有心再战

姚振华的造车梦，并未终结。

2023年10月中旬，宝能汽车官方微信号刊文，通告“悠宝利A3在西安基地率先迎来量产”，A3的主销车型，定价每辆4-5万元。

姚振华也高调露面，带领管理层亲临展示现场，与广东区域经销商进行交流，“就A3产品后续上市宣传计划、渠道策略、竞争策略等进行了深入探讨”。

当时，姚本人主持召开内部现场会议，要求集合众多优质的资源，快速铺开销售渠道，强势占领小型电动车市场。

他给西安工厂布置的任务是，2023年确保产销2万台悠宝利A3，年内常熟工厂、深圳工厂将相继量产，全面放量。

按照姚的计划，宝能汽车正重点强力推进多款车型的研发进度，如旗下高端BAO品牌 GX16、观致品牌纯电中级轿车DS05等，他要确保2024年三季度量产，2026年产销冲刺百万辆以上。

量产的人事准备工作，也在同步。

9月初，身陷债务危局的宝能汽车，发布200条左右招聘信息，涉及生产管理专员、涂装操作工等整车制造岗位。

“开始招聘新员工且工资正常发放，一经报到，先发半个月工资。”信息发布前，宝能汽车人力资源中心专门组织一场动员大会，进行承诺。

《21CBR》记者查询猎聘网发现，宝能汽车现发布的岗位数，依然超过260个，多分布在咸阳、西安、上海、深圳等地。

12月下旬，记者在西咸新区的园区发现，食堂大门贴着通知，称A3项目已经全面启动，大量外地员工赶赴西安工厂支援，启动了工厂宿舍、周转房，方便新来员工入住。

周日的下午1点，食堂椅子均反扣在桌面，大概率没有营业，有几人带着外卖进入园区。

沿着“发展大道”，横穿园区，记者看到，生产车间则大门紧闭，而涂装车间贴着封条，上面已落满灰尘，落款时间是2023年10月26日。

能否兑现量产目标，仍未可知。

10月之后，“宝能汽车”官微再无信息更新，姚振华造车，大量信息也虚实难辨。

观致汽车公众号，曾经陆续发布推文，称服务网点从48家、90家扩展到256家。

记者随机致电名单上的一处服务点，对方表示，从未达成合作，直言“观致是什么车？”

开头轰轰烈烈，结尾黯淡收场，但愿姚振华真能走出困境，300亿产业园的命运，不会再现。

（文中吴用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