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兽形玉玦（台湾卑南遗址出土）
文化是民族的血脉、精神的家园。在新时代，挖掘台湾地区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精华是提升文化软实力、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有益路径。玉石文化在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中源远流长，历史上便曾有玉石“统一”中国的文化之路。通过剖析历史上的玉石信仰与儒家文化相结合的学理渊源，探讨台湾同胞对玉石文化的认同，同样，可以增进文化认同。
挖掘传统玉石文化的内涵
传统玉石文化是与意识形态紧密联系的，反映了中华民族共同体形成过程中的生活习惯、宗教信仰、祭祀礼仪、道德信条等，是统治阶级权威的象征。玉石承载着文化认同的符号功能，是意识形态的物化。玉器不同的形制和功能构成了非物质文化遗产的主体。早期玉石文化延续了近万年，历经新石器时代早期的以玉为美、新石器晚期的以玉事神、奴隶社会的以玉为礼等阶段。在春秋战国时期，儒家为玉石赋予了道德内涵，提倡“君子比德为玉”。两汉时期的葬玉较为兴盛。隋唐之后，玉石文化中增添了更多世俗化内容，为现实生活服务的玉雕制品成为主流，以辟邪保身。其中，玉的道德化有着发展演变的过程。孔子回答子贡关于“君子贵玉而贱珉”的问题时说，君子贵玉的原因在于玉具有十一种美德。到了汉代，儒家“贵玉”的思想发展为西汉刘向《说苑》中的“玉有六美”。东汉许慎在《说文解字》中提出玉有“仁、义、智、勇、洁”五德的说法。玉石文化包含“首德而次符”的精神，在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形成过程中起到过文化“统一”的历史作用。
玉石对中华民族的文化“统一”早于疆域的统一，考古学的大量成果丰富了民族起源、文明起源等中华文明重要命题的建构。学界根据考古成果推断在约距今8000年到距今5000年，玉石文化用了约3000年的时间实现了从北向南传播，主要在中国东部地区。之后，从东向西传播，在距今5000年到距今4500年时进入中原，形成黄河以东晋南地区的玉石文化体系。在距今4000年前后，新疆昆仑山的和田玉被称为“真玉”，开始输入中原，一直延续至今，形成西玉东输的格局。从东玉西传到西玉东输，构成了以玉石文化为意识形态的文化中国图谱，也因此出现“玉石之路”早于“丝绸之路”之判断。1932年编印的《国音常用字汇》以及1935年发布的《第一批简体字表》，“國”字简作“囯”。新中国成立后，1964年颁布的《简化字总表》，“國”字简作“国”。在中国共产党的领导下，人民实现了当家作主，“国”字的“口”中不宜出现“王”字，而是以“玉”字代替“王”字，“国”字口中的“玉”字比“王”字更能传承文化，同时避免出现政治上的歧义，便于凝聚共识。
海峡两岸同属于中华民族共同体。据考古发现，台湾地区在玉石文化发展史上同属于玉石文化“统一”中国的范畴。台湾地区有和田玉、蛇纹石玉矿，在花莲丰田地区曾有大规模开采的记录。卑南遗址是台湾东部新石器时代的遗址，距今约3000多年。经台湾大学考古队的发掘，获得大量玉器，包含玉璧、玉玦、玉珠、玉环等。卑南文化中多种形式的玉玦在大陆各地新石器玉石文化中也有所见，大陆出现的年代较卑南文化更早，卑南文化很可能是从大陆东南沿海诸玉石文化传播而来。同时，卑南文化中也有大陆新石器文化中未见的多环兽形玦等，体现出卑南文化对两岸玉石文化的融合与发扬。台湾地区的和田玉矿和台湾东部的卑南遗产联系密切，符合古人就地取材的习惯，玉石的器型和大陆稍早时期的玉器同类性较强，符合玉石文化从北向南传播，后又从东向西传播的历史轨迹。
构建玉石文化的新内涵
新中国成立后，确立了马克思主义在意识形态的指导地位，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是中国共产党的宗旨。中国共产党人破除玉石文化的等级性，强调玉石的人民性，重视其对经济发展的推动作用，玉雕行业成为中国工艺美术行业的一个分支，隶属于全国轻工业系统。根据毛泽东“工艺美术一万年也不能丢”的思想，新中国工艺美术得以恢复和发展。改革开放后，传统工艺受工业化冲击举步维艰，《传统工艺美术保护条例》《中国传统工艺振兴计划》等制度性文件的颁布，使传统工艺美术的保护有了制度保障和发展机遇。2008年，玉雕技艺入选第二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
超越玉石带来经济利益的物质层面定位，构建玉石文化新内涵是坚持文化自信的应有之义。西方强调宝石文化，东方强调玉石文化，而现状是西方的宝石文化主宰了中国珠宝市场。2009年以来，中国超越日本成为全球第二大钻石消费市场，钻石也正从奢侈消费发展为习惯消费，尤其是在婚庆领域，而“何以结恩情，美玉缀罗缨”的以玉定情的中国故事则被市场遗忘。构建玉石文化新内涵，传承其吉祥玉、道德玉、信物玉、定情玉的文化基因，可以有效避免过于偏重经济效益而带来的副作用，并为文化自信注入传统玉石文化的内涵，进而凝聚起两岸玉石文化基因中固有的中国精神。
玉石文化与两岸文化交流
台湾自古以来就是中国的领土，台湾民众对玉的喜爱由来已久。当代中国的玉雕发展，台湾玉商曾发挥推动作用，不管是玉器老件还是当代新作，都存在流出、流入的互动现象。
提炼并建构促进海峡两岸心灵相通的玉石文化理论。玉石文化是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具有不同于世界其他文化的显著特点。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是对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传承与升华，玉石文化强调美玉的吉祥寓意、人格道德化反映了中国人独特的精神世界，将传统玉石文化中的优秀基因与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内容相通，提炼并构建新时代玉石文化的新内涵可以为两岸心灵相通提供理论支撑，从而将既有的文化基因和当前的共有观念形成双管双向的互动，增强台湾地区对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认同，进而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
加强海峡两岸的玉石文化交流，讲好玉石文化故事，且有重要的历史意义与现实意义。当前世界充满机遇与挑战，两岸正共同面对百年未有之大变局，实现祖国完全统一是中华民族的根本利益所在。“和平统一、一国两制”符合玉石文化中化干戈为玉帛的和合思想。将玉石文化从工艺美术的物化定位中提升出来，凝练并构建新时代玉石文化内涵，避免出现重玉石经济效益、轻玉石文化建构的状况，无疑是玉石文化建设的重中之重。
（孙翠萍，作者系中国社会科学院当代中国研究所“一国两制”史研究中心秘书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