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美国布鲁金斯学会社会影响高级研究员米哈·汗（Minha Khan）等人于该机构官网发文称，尽管有大量的理论和实践证明，用学生所熟悉的语言进行教学活动具有许多好处，但目前来看，中低收入国家中约有一半儿童在学习过程中无法使用自己熟悉的语言。米哈·汗等人以巴基斯坦为例，讲述了如何通过“语言阶梯”政策，优化教学方式，从而助力学生未来发展。
“英语热”引发教学不适应
时至今日，巴基斯坦境内使用着70多种语言，其中乌尔都语和英语在政府、企业、媒体和教育机构中的应用最为广泛。由于人们认为英语具有优越性，并将其与财富、地位、权力等要素联系在一起，因此希望将英语作为学校的教学语言。巴基斯坦也深受这种“以英语为媒介的狂热”的困扰，因为这种狂热导致了家庭语言和学校语言之间的严重脱节。在巴基斯坦70多种本土语言中，除乌尔都语和英语之外的其他大多数语言仍处于“非正式”的地位，在日常使用之外几乎得不到认可。
尽管存在“英语热”，但对于大多数学生来说，在以英语为主的学校教育中，只有教科书和考试运用英文形式，而巴基斯坦很大一部分教师不懂英语。教师会用当地语言对学生进行教学与交流，学生则在不甚理解的情况下用英语死记硬背。由不熟练掌握外语的教师传授外语内容，这给学生带来了学习负担。而那些家庭条件较好的学生可以通过多种方式弥补课堂教学的不足，这在一定程度上也加剧了教育的不平等。
其实，巴基斯坦制定的国家教育政策鼓励各地在学校教育的早期使用母语，但似乎收效甚微。其中的关键原因在于，虽然国家政策详细说明了用母语学习的重要性，但缺少关于政策实施的具体指导。由此产生的后果是，学生们虽然身在课堂，但难以理解书本内容，甚至有的学生因不适应而选择了辍学。
语言可以增加人生的机会，并充当学生与外部世界之间的桥梁。然而，为确保学业成功、认知发展和积极的身份认同，必须以学生熟悉的语言进行教学。研究发现，当学生熟练掌握自身熟悉的语言后，就更容易学习英语等外语。反之，学习一门不熟悉的语言对年幼的儿童来说要求太高，这种劣势对面临贫困、饥饿、学习环境差等教育障碍的学生造成的影响尤为严重。
以学生为中心的语言发展计划
如何将以母语为基础的多语言教育政策转化到课堂中？为了回答这一问题，巴基斯坦公民基金会（The Citizens Foundation）于2018年开启了一项研究，通过五年的社会语言调查、与利益相关者访谈、文献综述等形式，制定了一个“语言阶梯”（language ladder）（或称语言发展计划），概述了如何在教育早期用母语教授学生，然后再过渡到多语言学习，以优化教育方式。
“语言阶梯”是一种以学生为中心的学校语言政策，可以适应多种环境，其实施过程需要在社区中进行全面的社会语言调查，以准确理解社区的需求并进一步反映在语言发展计划中。“语言阶梯”的第一步就是用学生理解的语言进行教学。目前，公民基金会选取了巴基斯坦一些学校（从学前班到二年级）试行这种“语言阶梯”。该模式在学校教育早期采用学生最熟悉的语言作为教学媒介，在小学后期和中学早期（三年级至七年级）实现从熟悉到陌生的逐渐过渡，最后完全过渡到中学后期（八年级以上）学生最需要的语言形式。
多语言的“语言阶梯”以理解为核心思想，坚持使用熟悉的语言来教授不熟悉的内容，以便学生能够更好地适应教学环境。为确保实现这一目标，仅仅制定一项支持母语教学的政策是不够的，还需要增加在课堂层面实施此类政策的具体指导。此外，设计和引入“语言阶梯”可以支持政策制定者和具体从业者在各自的背景下解决多语言教学问题。学界也要继续研究此类解决方案的效果，以确定哪些政策有效，以及哪些政策可以进一步扩大规模。
当前也存在一些有关“语言阶梯”的疑虑，该研究项目发布的政策简报对此作出了解释。第一，在巴基斯坦多语言的背景下，让学生使用最熟悉的语言似乎存在很高的难度，因为不少语言没有文字，也没有此类语言书写的文本或其他材料。在这种情况下，将学生最熟悉的语言引入课堂也是可能的，可以先通过口语教学的方式展开。有研究表明，当学生首先以口语形式接触一门语言时，掌握的效果最好。
第二，当学生首先以自身熟悉的语言学习时，他们的英语水平可能会落后。对此，简报显示，“语言阶梯”模型充分考虑了英语作为世界通用语的地位。该模型的最终目的是让学生既能熟练掌握母语，也能学好英语这门未来可以提供更多机会的语言。研究发现，当学生在熟练掌握母语的情况下，可以更好地学习一门新的语言。反之，先以读写形式学习外语，会阻碍学生的语言习得技能。
第三，以学生最熟悉的语言进行教学，是否会加剧与接受英语教学的学生之间的不平等。诚然，在教学资源匮乏的地区，教师本身的英语水平不高，学生就会面临以一种不熟悉的语言接收不甚理解的知识内容，这有可能造成该地区的教育不平等。而“语言阶梯”强调学习的重点在于理解，即通过熟悉的语言去了解不熟悉的知识。学生只有掌握了课程内容，才有可能从教学中有更好的收获，从而缩小教育差距，而非扩大鸿沟。
第四，巴基斯坦是否有财力支撑“语言阶梯”政策。简报表明，巴基斯坦不是第一个采取此类政策的国家，也不会是最后一个。不论是资源充足的加拿大，还是资源相对不足的柬埔寨，都采取过类似的措施。巴基斯坦可以探索出可持续的方式推动教育实践，现在最主要的问题是激发政策实施的意愿以及提高政策实施能力。
来源：中国社会科学报-中国社会科学网
作者：龙豪/编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