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兴村：“永嘉泽雅”

　　《李家坑，曾经的精神后花园》，近日，永嘉摄影爱好者左右轩在自己的行摄驿站公众号撰写此文，他曾多次拜访李家坑村，前前后后记 录村庄二十年间的变化，展现了自己与乡村的羁绊。

　　李家坑村原属于路口乡，曾是一个虞姓村庄，如今区域调整并入北城街道永兴村。因其村庄溪涧绵延，茂林修竹，溪石秀丽，故而它曾是上塘中小学的野炊、写生首选地。

　　从左右轩的字里行间，记者得知，原来的李家坑村还留有不少做纸用的池子，曾是永嘉为数不多的古法造纸村。

　　温州泽雅素有“纸山”之称，未曾想，在过去的永嘉，同样也存在造纸技艺已将百余年。于是，便有了一次古法造纸探究之行。

俯视李家坑 左右轩摄于2016年秋

180余年古法造纸工艺

　　“我们村可能是永嘉最早古法造纸的村庄。”永兴村村支部副书记虞顺丕如此说道。

　　原李家坑村建村有两百多年，而古法竹纸制作技艺历史已有180多年。

　　据闻竹纸制作技艺，是温州瓯海地区的传统工艺，也是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之一。

老巷 左右轩摄于2014年秋

　　据永兴村老一辈人称，原李家坑村一带的造纸工艺就是来自于瓯海瞿溪、泽雅一带。虞顺丕介绍说，村里最早做造纸的人可以追溯到村里第二世先祖虞金槐，从其手里一代代传承下来的。

　　上世纪八十年代以前，做纸是村民主要的经济收入。纸按照每“刀”100张整理好，然后用竹篾条把40刀捆成一捆，然后用纸磋把纸捆毛毛草草的边缘磨平，一担共80刀，约二三十元的收入。一年下来，情况好的话，一户人家能够做60担，通过上塘供销社统一收购等方式，销往外地，以此赚取费用，贴补生活。

　　在当时，李家坑村因为水竹出售，集体经济略有盈余，是当时全乡最早点上电灯的村，在永嘉，也是较早通自来水的村庄。且在李家坑村影响下，周边村庄也同样掌握着造纸技艺，如大亨村等。

　　采访当天，记者询问村中长者，为何永嘉只有少数村庄才能造纸。

　　原来古法造纸必须具备两大条件，一是当地盛产水竹，另一个是水力资源丰富，才能让造纸工艺落地生根。据闻，在六十年代，李家坑村几乎家家户户都会造纸，如今村里六十岁以上的老人都会造纸手艺。到了80年代后，国家实行改革开放，村里外出打工、经商，这个劳动成本更高的纸业，逐渐衰落。

　　不过遗憾的是，在1999年的那次特大洪水的冲击下，村里五六座水碓都被冲毁，只留存遗址。

虞显鼎说,五六座水碓曾沿溪而建

一门全家总动员的工艺

　　晒纸时，溪滩上铺满纸张，满目金黄。这样的一景，50岁的虞绍丕还记得。“13、14岁的时候，曾亲眼看过大人们半夜去‘捣刷’，一大早起来去‘捞纸’，然后又是‘分纸’‘晒纸’……”虞绍丕说，孩提时经常会帮家里人晒纸，用石头将纸张压着，晒干了帮忙捆纸等。

　　为了清楚地了解当时村庄的造纸工艺，记者采访了村里83岁的虞显鼎老人。老人说他在十一二岁的时候，就帮着家人一起分纸，捆纸，直到十七岁的时候，他才开始独当一面，从家人手中继承了竹纸工艺。

　　造纸技艺繁琐，素有“七十二道工序”之说，几乎全凭手工。第一步自然是备料，造纸的原料主要是水竹，村里溪涧三公里以及山上都盛产水竹，若是不够，也会从其他村里购入。“水竹要选红芯为好，黑芯次之，竹好水清，造出来的纸张品质才会好。”虞显鼎说。

　　村中纸农从山上砍下水竹后，剔除枝叶，按照腌塘的长度截成竹段，每段约一米长，然后扎捆，俗称刷。接着腌刷，把刷放入石砌的四方腌塘中码好，用石头压住，放满水，然后在上面铺上石灰。“一般要腌四个月到八个月，腌塘里的水呈黄色为佳，如果水变黑，则需要继续加入石灰。”虞显鼎介绍说，一般100斤的刷，要倒入50斤的石灰，这个过程中，还要定期翻刷，处理石灰渣以及竹渣，很费工夫。

　　腌塘大多是建在房前屋后，四四方方的，用石头堆砌而成，深约一米。“那时候也有人偷材料，所以基本腌塘都在自家门前。”虞显鼎的爱人廖金花介绍说。如今，在李家坑村老宅内依然能找到这些腌塘，但大多被杂草淹没，没有当地人指引，可能不易察觉。

廖金花屋后废弃的腌塘

　　刷腌好后就是晒刷，这是为了加强刷的韧性。刷经过暴晒后，还要放入水中冲洗，纸农一般把刷放入水碓上面的引水渠中，压上石头任由水流冲洗，以去除杂质、加速软化，接着便是捣刷。

　　“……自高注下，势愈奔激。居民以运轮舂，碓声如桔槔，数十边位，原田幽谷为震。”在夏允彝《小有天记》中记录了水碓声音之大。因此，建水碓的位置大多设在村外河畔。捣刷就是把熟化的刷放入水碓捣成絮状物。

　　“捣刷很辛苦，是不能分心的。捣刷由重达200多斤石头制成的，一旦不慎，手就有可能被碓头砸中，手就稀烂了”。虞显鼎说，捣刷的时候，家长都禁止孩子陪伴，主要是靠家里的青壮年去操作。

古法造纸 网络图

　　因为水碓日晒雨淋，几乎每隔一年就要进行更换，资金也多由村民集体出资。为避免拥挤，村民按资金多少为序来轮流使用水碓，有的地方还收些租金作为维修之用。“为了能让自己多造纸，一些村民在有限的水碓使用期争分夺秒，早也捣晚也捣，甚至夜间举着煤气灯去捣刷。”

　　水碓将刷捣成肉松一样（纸绒）后，再搬进盛满水的纸槽里，用竹棍进行搅拌(“椪槽”)，廖金花介绍说，让那些絮状物均匀地漂浮在水中，然后就可以撩纸了。“用纸扣将水中细细的纸绒捞起来，这时候基本能看出纸的模型了。”虞显鼎解释说，这是一个细活，造纸也有分工，会让家里的妇女帮忙去捞纸。一张张有水分的纸叠起来时，形成纸岸，将其压干，带回家分纸。

　　“分纸省力，家里的孩子也能胜任。”虞显鼎说，分好的纸要等好天气晒干，如果遇到天气不好，湿纸被大雨淋湿了，损失巨大，又得重新制作，前一阵子的功夫都白费了。

可期的未来

　　如今，李家坑村有“古法造纸”工艺仅留存在少数的村民手里，但村里70后80后对造纸工艺这段历史，仍有很深的印象。

　　手工造纸逐渐衰落，但古法造纸旧址成为了历史的遗迹。在泽雅，因政府的引导，打造了纸山风情一条街，非遗、研学一条街等，还设有“纸山捞纸”“纸艺制作”等研学机构驻村。它们正在以另外一种方式延续和演绎着千年纸山的文化魅力和韵味。

　　那么李家坑村也同样可以借用”古法造纸遗址”为着力点，为永兴村旅游开发提供了新方向。毕竟此地交通便利，也曾是上塘中小学生野炊地，曾经的“后花园”。本埠摄影爱好人左右轩和虞绍丕等村干部的想法不谋而合。

带学生来此处野炊 左右轩摄于2001年秋

　　县摄影爱好人左右轩就曾多次来李家坑村踏青，2001秋带学生来此处野炊，2014带孩子们来画门台与房子加深几何形体在建筑中的运用等。

　　在采访中，记者得知永兴村周边也有不少风景可观。

位于村东南的古道 左右轩摄于2023年春

　　村东南有一条古道，名为硫磺古道。通往硫磺洞的路上，有长满青苔的石阶，一路枝叶扶疏，各色野花撒落，一瀑连着一瀑，一潭接着一潭，潺潺流水声，伴着几声清脆鸟鸣，山间野趣就此于足下开始。

左右轩摄于2022年春

　　据闻，硫磺矿洞口内，你还能依稀看到当年开发硫磺过程中的碎石和硫磺晶体，当年村民就是挑这种晶体去提炼硫磺。虞绍丕告诉记者，硫磺外用能杀虫止痒，因此，这里的泉水有杀菌作用，而且对皮肤病有辅助治疗作用。

硫磺洞 图源自温州古道

　　“村里也有打造古法造纸遗址作为研学基地的想法，但现存留有的只有少数的腌塘，还需要人力、财力等多个因素综合考虑旅游开发利用。”虞绍丕对此也颇感无奈。虞绍丕跟记者透露，他和另一名村民收集了古法造纸的一些资料，想将其纳入村文化礼堂乡土文化中的一个板块，后因故搁置。

　　永兴村天然秀丽的自然风光、独有硫磺古道以及古法造纸工艺旧址的加持，未来仍旧可期。有兴趣的市民，不妨前往一究，领略风光，听听当地纸农的故事。

来源：中共永嘉县委宣传部（新莓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