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生存而挣扎的精细画卷

——读张贤春先生《鸡往后刨》长篇小说有感

陈红旗（青年作家网签约作家）

作家张贤春先生的长篇小说《鸡往后刨》，反映的是上世纪上半叶中国东南贵州乌江流域经济社会变迁和人们心灵上的深刻变化，他以精湛的手法、精巧的结构和精熟的语言，如清明上河图般的精细描画出那个时代林林总总的乌江丛林社会，鲜活再现了一个时代、一片地域的生存图画。

小说从题目开始就引起读者的好奇和思考。“猪往前拱，鸡往后刨”，是一句民俗语言，形容的是动物的一种觅食方式，表达的是动物根据自己的身体结构，为生存下去而采用的最适合自己的方法和技巧，以此提醒人们，生活中要积极地发现并且发挥自己的长处，从自身的优点出发，最大限度地利用自己的力量，物尽其材，人尽其用，以获得丰厚的回报，才能够很好地生存下去。张贤春先生的长篇小说《鸡往后刨》就是借助小说的形式，对人和社会，以及对各色人等的生存价值和意义进行了全面深刻的描写，不同的读者，会在书中得到各自不同的感受、感悟和反思。

几天细读下来，掩卷深思，小说跌宕起伏的情节，回味悠长的故事，告诉人们，兵匪横行的乱世，会给普通百姓带来民不聊生的深重苦难；国无宁日的社会，什么人都会处于水深火热、孤立无助的状态之中。

《鸡往后刨》一书，涉及到的人物众多，几乎涵盖了底层社会的各个方面，从县长到农民，从商人到乞丐，从军人到土匪，从男人到女人，都在同一社会生活的场景下生存着，挣扎着，甚至死亡着。每一个人物，不论贫富贵贱，也不论善恶贤愚，只要身处贫困动荡乱世，几乎时刻都在生存和死亡之间拼命地挣扎着，他们没有选择的机会和权力，他们只能凭着生命的本能，尽自己所能，拼命地争取生存并活下去。在作者笔下，在朝不保夕的动荡岁月里，每个人都象卷入激流中的溺水者，都自顾自地拼命挣扎，他们总是想尽一切办法，抓住任何一根可以救命的稻草，为自己赢得活的希望。他们有些人是被社会激流裹挟着，完全身不由己；有些人是被强人逼迫无奈，完全无法自主；有些人是受封建礼教的束缚，完全听从命运的摆布。

人类生活的首要目标是保证生命的存在，生命一旦失去，一切都是烟云。但在《鸡往后刨》书中特定的年代，土匪恶霸为了自己的生存，却随意剥夺其他人的生存权利，如廉杰才、杨青云、雷春和等的所做所为，就是谋财害命、十恶不赦恶人行径。而有些被欺压后的人，一旦有机会又去做伤天害理之事，变本加力地残害别人的性命，如王天堂，先是被土匪晋成皇敲诈，后又被廉杰才乘人之危逼其破产，有朝一日当上县长后便开始变本加力的报复，逼迫廉杰才将女儿嫁给自己的残疾儿子，勾结驻军连长杨青云搜刮民财、鱼肉百姓。还有晋成皇、尚山卒、李甲先是被逼的走投无路，上山当了土匪，反过来又与地主商人狼狈为奸，做起了草菅人命的勾当，许多穷苦人被他们伤害而丢失性命。书中大部分小人物是为了生存不得不委屈求全，在保全生命存在的情况下受尽折磨，放弃尊严，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就连廉杰才的女儿廉姇，都成为了父亲巴结权势、保全自己的牺牲品，而被迫与人私奔，又被抢入匪窝，再被强人利用，最终遁入空门了此一生。牛维富为了保住性命几次替人当兵又逃回，就是为了让父母能够活下去，让自己娶个媳妇。还有为生存而卖艺的包氏一家，被逼迫而父女离散，失去生存下去的条件，为了活命只能委屈求全，在夹缝中求生存。书中也描写了为解救穷苦人摆脱苦海、获得新生而奋斗的地下党的形象，他们为生活在最底层的劳苦大众取得生存权利，创造更好的生存环境，发动群众、举行暴动、肃清匪霸，不惜牺牲自己的生命。廉有荣、余中兴、吴焕跃、张洪武等就是他们的代表人物。

整部作品中，作者没有对恶人的恶行进行声讨，没有对失去生命的个体表示同情，没有发表对各类事件、各种悲剧进行评论，而是留给读者思考空间，让读者去感悟在那个特定的年代，人们生存环境的恶劣，人人都在为生存而挣扎；人们对生命存在权利的无助，人人都不知道自己的生命什么时候被剥夺；社会对人失去生命的无动于衷，人人在危难之际都感到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无奈。虽然每个人都感到自己的生存很重要，而在别人和社会那里，每个人又是那么的卑微和无足轻重。从而让人们更深刻的理解“鸡往后刨”的意义所在，凭着生命的本能，努力地生存下去，拼命地争取“活着”，才是生命的价值和意义。

为了诠释作者的观点，作品中使用了大量古语、民俗、歇后语等特色语言，如：“人无横财不富，马无夜草不肥”，“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杀人不灭口仇家追着走”，“世事明如镜，前程黒如漆”，“不图锅巴吃，谁愿在灶边转”，“三个指头捡田螺——十拿九稳的事”，“屋漏偏逢连夜雨，船迟又遇打头风”，“一块砖砌不成墙，一根木头盖不成房”，“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落”，“耳闻不过五里地，见识只有油盐米”，“板壁上挂甲鱼——四脚无靠”，“做了大来难做小，享了富贵难受贫”，“人在人情在，人死两丢开”等等。更好地帮助我们了解恶劣的生存环境由来已久，凡事都有其根源，凡事先人已经有所总结。

我们知道，长篇小说最重要的是人物塑造，《鸡往后刨》整篇著作描写的人物有百人之多，但小说的精彩之处就是，读起来并不使人感到庞杂，而是感到每个人都是鲜活出场，都有着重要作用；每个人都有精彩，单独都能成篇；每个人都有个性，都符合其地位和身份；每个人看似无足轻重，但却是整个链条中不可或缺的一环。贯穿整部作品的人物当属地主兼商人的廉杰才，他是一个多重性格的人，既被军阀盘剥压榨，又为军阀政权出资出力盘剥压榨其他商人和百姓；既教育他人“当路莫栽荆棘树，他年免挂子孙衣”，为破产财主王天堂提供房室居住，又因一点不顺心而乱发淫威，大闹妹妹的婚礼，为妹妹的不幸埋下祸根；他为了自己生存，阴险狡诈，垄断生漆市场，又与雷春和狼狈为奸利用典当行欺诈商人，剥夺其他人的生存空间。正是由于他的作恶多端，对他的子女及亲属都带来灾害，甚至都不能得到善终，也验证了恶有恶报的因果效应。还有王天堂、廉姇、古福贵、杨青云等人物的描写，让人读完小说，人物的特点和故事还不断出现在脑海中，由此看出小说成功的人物形象刻画和突出的性格描写。

小说虽然没有高大上的人物形象，没有激烈的事件冲突，但其紧凑的故事情节，乌江流域的风土民俗使人过目不忘。作者以其丰富的语言词汇，以其深厚的社会知识功底，创作出如此时代特色鲜明、文化底蕴丰厚的作品，实乃文坛盛事。

2023.2.2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