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生姓名:韩阳
毕业中学:合肥一六八中学
就读院系:北京大学信息科学技术学院
【前言】
在兵荒马乱的期末季接到母校的邀稿,我打开手机的任务清单尝试寻找空隙,手指悬停在屏幕上方时才突然感受到时间流逝的速度。2019年的夏天,我略带忐忑地走进一六八的校门,我的高中生活就在期待和紧张的底色下开始了。彼时刚从初中校门走出的我对人生的印象还停留在一条单向轨道,高中以后的未来对我而言只是视线以外的一个点;而五年以后的今天,一切都大不相同。也许高中三年对我最大的改变就在于此:接受挫折并学会探索。
拥抱海风
两年的时光能够让很多记忆褪色,但是高考和与高考相关的种种带给我的记忆却极为深刻,我认为很大程度上是因为这段旅程的曲折与纯粹共同构成了“追逐”一词的极佳诠释。高三那年的十次大考是所有高中生必须走过的十道“大门”,而我刚刚进门就摔了华丽的一跤。那是开学的第一次考试,从物理竞赛集训和暑假作业中刚刚抬起头来的我毫无准备地收到了自高中入学以来最差的一次成绩,将我从暑假努力学习的满足感之中一把提起,扔在了焦虑的荒野上。当时的我甚至还在参加物理竞赛集训,一大半的晚自习都在物竞教室度过;而我的物理竞赛学得并不出色,充其量算一个课外爱好。当我与一堆复杂的公式与计算相顾无言,物竞与课内成绩的双重压力让我感到有些窒息。
有一个晚上,我的班主任舒桂舟老师去物竞教室把我领走,带我去了澜飞湖边散步,和我聊了很久很久。他告诉我一两次的成绩并不足以证明什么,更不足以决定什么;告诉我真正重要的只有高考一次,而即便是高考也并非决定一切。当时的一六八还在翻新中,澜飞湖边散落着水管,泥泞的道路尚未完全平整,但那晚澜飞湖的夜色和舒老师的话语成为了我高三学年中最温暖也最难忘的记忆之一。
对一个普通的高三学生而言,大考的成绩与排名几乎构成了世界观的全部,而我在那时才第一次意识到,原来我的生活与我的学习不仅仅由成绩定义,生活和学习就是意义本身。从那之后我不再像关注股票一样关注排名的升降,而是更频繁地询问内心,我是否在日复一日的学习中得到了些什么、我是否快乐且自由。我开始明白,那些成绩单上的数字并非是牵引我去往未来的轨道。真正引领我前进的是我踏在地上的坚实脚步,是我对知识真挚的渴求与探索,是生活中最平淡、最纯粹的部分。纯粹蕴含着力量。
事实上,之后的整个高三学年中,我的成绩都经历着剧烈的起伏,但那已经不再重要。每天上课前作为语文课代表去唐天辉老师的办公室抱作业拿U盘,每周用“小韩同学”造句、为大家出一套早读检测题并努力想一个酷炫的名字,每个傍晚和朋友们在走廊上欣赏晚霞,每个晚自习认真学习的间隙对着北大校徽发呆……这一切让我感到确定、感到快乐、感到幸福的片刻带给我的力量远远大于一个好看的排名。
到了九月中旬,我们开始停课备考物理竞赛。之所以提到这段经历,是因为这对我来说也算是一个“偏离轨道”的尝试,大胆、充满挑战但也精彩。我的竞赛成绩相当一般,高二时甚至没有成功通过学校选拔参加复赛,因此坚持到高三的最后一次复赛是一个看上去“性价比”很低的选择——花费大量时间但大概率没有回报。而我抱着一种“善始善终”的心态,选择了把这条路走到最后一程。
那几周的时间里,我像是一个在海滩上画画的人,一遍又一遍地尝试着弄懂眼前的推导与演算,但潮水过后一切又迅速回归原点。挫折是难免的,虽然在物理竞赛的考场上我们都已经习惯了大脑与智商的过载,但那种知识一眼望不到尽头的感受还是令人气馁。物竞教室和教学楼隔着广场,夜色降临时,教学楼里的灯光透过窗棂和梁柱熠熠生辉,晚自习课间的喧闹隐隐传来,像是一座空中的城市。当时我与一个问题搏斗了很久,在思路终于打通的那一刻,心中豁然开朗、无比畅快。望着窗外教学楼灿烂的灯火,我想我找到了学习这门学科的意义。不论结果如何,这段经历本身让我领略到了物理之美的冰山一角,这就已经足够。奇妙的是,这份感受虽然并未对我的高考产生影响,但是它却指引着我选择了目前的学习方向。每当我在我热爱的学科中取得了一点进步,每当我因此而狂喜,我都会想起那个夜晚。
从高二下学期开始到最终的尘埃落定,我不断地奋起直追、不断地接受挫折与自我怀疑,不断地尝试与自我和解,不断地从学习这件事本身领悟一些道理。
没有人的人生是绝对的旷野,因为我们能走过的路总归只有一条;但我们并未失去全部的自由:我们可以选择自己的轨道开往何方。当我一点一点地向前走,一点一点地拼凑起知识的拼图,那感觉就像拼凑起黄昏时分教学楼窗外的晚霞。我们坐在自己的车厢里,决定着轨道的方向,而窗外的晚霞那样美,为什么不去看看呢?
【后记】
写下这段话的时候,我正在北大图书馆里赶着期末季小山一样的ddl,写作这篇文章的过程给我一种暂时从现实中抽离的感受,也算是期末季难得的放松吧(如果这也算放松的话哈哈哈)。其实进入北大之后更深刻地感受到了人生作为“旷野”的无数可能,但同时也直接面对着道路选择的迷茫无措。初入燕园的我和初入高中时很像,期待夹杂着一点点忐忑;如今两年的时光转瞬即逝,我已经逐渐找到了自己喜欢的方向,尝试过更多的艺术形式,拿到过奖学金,组织过大型的社团活动……在这段崭新的旅途中,高中三年的经历也给了我许多启示。
最后,希望你我拥有旷野、晚霞和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