党的二十大报告提出了健全现代文化产业体系和市场体系的要求。贯彻落实党的二十大精神，需要梳理现代文化产业体系概念形成的来龙去脉，准确把握其内涵，理清文化产业思路，更好促进文化产业发展。
文化产业体系、现代产业体系和现代文化产业体系
在中央文件中出现过文化产业体系、现代产业体系和现代文化产业体系这三个概念，梳理这三个概念，有助于加深对现代文化产业体系内涵的理解。
2000年，党的十五届五中全会第一次提出“完善文化产业政策”，此后，文化产业的地位不断提升。党的十七届五中全会首次提出“推动文化产业成为国民经济支柱产业”，进一步明确了文化产业在国家经济社会发展中的地位和作用。2006年，中办、国办印发了《国家“十一五”时期文化发展规划纲要》，这是新中国成立后国家发布的第一个文化发展五年规划纲要。该纲要第一次提出“要抓好文化产业体系建设”，并从市场主体、产业结构、产业门类、市场要素等方面论述了文化产业体系建设的主要任务。
2007年，党的十七大报告开始提出要发展现代产业体系。国家“十二五”规划纲要、“十三五”规划纲要、“十四五”规划纲要均提出要发展现代产业体系。“现代产业体系”是从西方借鉴过来的概念。西方国家提出现代产业体系是着眼于由工业经济向服务经济转型。在西方，现代产业体系概念的核心是强调发展现代服务业。与西方国家不同，我国提出发展现代产业体系重点是一、二、三产业均衡发展的产业体系。既要大力发展现代服务业，也要大力发展现代制造业和现代农业。
与发展现代产业体系相适应，2011年，中央文件中开始提出“现代文化产业体系”这个概念。中共十七届六中全会提出构建现代文化产业体系的要求，提出“必须构建结构合理、门类齐全、科技含量高、富有创意、竞争力强的现代文化产业体系”。从2011年开始，“现代文化产业体系”这个概念一直沿用至今。党的二十大报告进一步提出，要健全现代文化产业体系和市场体系。
现代文化产业体系包括文化产业结构体系和文化产业赋能体系
10多年来，随着文化产业不断发展，以及文化产业在经济社会中价值和作用的不断提升，现代文化产业体系的内涵也在不断丰富。我理解，就目前来说，现代文化产业体系的核心内涵有以下两个方面：
第一，文化产业结构体系。现代文化产业体系首先是由众多文化行业构成的，这些众多的文化行业组成了文化产业体系的基本结构。现代文化产业体系与此前文化产业体系的一个重要不同点，就是现代文化产业体系不仅包括演艺业、图书出版业、影视业等传统产业，也包括网络游戏业、动漫业、网络视听业、网络直播、现代沉浸式娱乐业等新兴产业，而且传统文化产业与新兴产业呈融合发展之势。
第二，文化产业赋能体系。不同于以前谈文化产业局限于就文化领域谈文化产业。现代文化产业体系则更加重视和强调文化产业作为一种要素和动能，在推动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中的功能和作用。作为现代产业体系的一部分，现代文化产业是以文化创意作为核心，通过技术驱动、多元融合、空间协同服务于国家重大发展决策，包括数字中国、乡村振兴、城市转型、扩大内需以及区域发展重大战略等，赋能经济社会发展。
技术驱动是指随着数字技术不断进步，文化产业数字化和数字产业化趋势日趋突出，新的文化业态层出不穷。产业融合是指随着人们精神消费需求的不断增加，文化与旅游业、农业、制造业和服务业等融合速度加快，文化内容在赋予其他产业审美价值、增加其他产业文化附加值上发挥着独特作用。空间协同是指文化产业在促进区域经济社会发展中的作用日益彰显。一方面，文化产业有力地促进了城市产业转型和城市更新；另一方面，文化产业在促进乡村振兴上发挥了不可替代的重要作用。2022年，文化和旅游部等六部门联合出台了《关于推动文化产业赋能乡村振兴的指导意见》，就顺应了这个趋势。
现代文化产业体系着眼于国内国际两个市场，是一个开放包容的体系
健全现代文化产业体系要求文化产业不仅要着眼于国内文化市场，还要着眼于国际文化市场，形成国内、国际文化市场循环贯通、相互促进的发展格局。
改革开放以后，我国大力推动文化管理体制改革，促进国内文化市场与国际文化市场的融合，这为建立现代文化产业体系奠定了基础。比如，为推动互联网行业发展，我国政府对互联网行业实行宽松的市场准入政策，允许民营企业经营互联网和增值电信服务业务，支持互联网企业在国际资本市场上市融资，这极大地促进了中国互联网企业发展。又如，世纪之交，我国加入世贸组织，为我国文化市场对外开放注入了新的活力。根据世贸组织要求，我国全方位加大了文化市场开放力度。包括增加了美国好莱坞电影进入中国院线的数量，允许外资合资建设电影院，允许部分境外卫星电视频道在三星级以上涉外宾馆、饭店和专供境外人士办公居住的涉外公寓等落地，允许部分境外卫星电视频道落户珠三角地区等。同时，按照世贸组织要求，我国对文化领域法律法规和相关文件进行了全面、系统的修订。加入世贸组织对我国文化市场对外开放产生了深远影响，明确了我国文化市场是国际文化市场体系的一部分，世贸组织规则是我国制定文化市场政策的重要依据，文化市场管理开始有了可资参照的国际准则。
健全现代文化产业体系，迫切需要按照二十大报告提出的推进高水平对外开放的要求，进一步促进国内文化市场与国际文化市场的联通。近些年，我国扩大市场开放，如迪士尼和环球影城主题公园先后在上海和北京落地，允许在全国范围内设立外商独资演出经纪机构、演出场所经营单位，取消电影院须由中方控股的限制等。同时，我国文化企业走出去也取得了许多新进展。如，数字电视运营商四达时代已拥有非洲多个国家的直播卫星运营平台，形成了星地结合的无线数字电视网络体系。又如，在东南亚国家，我国互联网企业与当地企业在网络视听产业、网络游戏、网络直播等领域开展了一系列深度合作，我国互联网文化产品在东南亚文化市场具有很大的影响力。
现代文化产业体系、现代文化市场体系、文化产业政策法规体系
现代文化产业体系、现代文化市场体系、文化产业政策体系三者联系紧密。
在中央文件中，常常把健全现代文化产业体系和市场体系并提。这是因为健全现代文化产业体系是一个系统工程，需要与健全现代文化市场体系配套进行。现代文化市场体系是健全现代文化产业体系的条件，没有健全的现代文化市场体系，就谈不上健全文化产业体系；同样，健全文化产业体系是健全现代文化市场体系的重要目标，没有健全的文化产业体系，现代文化市场体系就失去了意义。健全现代文化产业体系还需要与健全文化产业政策法规体系同步进行。2019年，司法部发布了《文化产业促进法（草案征求意见稿）》，对社会公开征求意见。这既是推进文化产业法治建设方面的重要成果，也是健全现代文化产业体系的重要步骤。
现代文化产业体系、现代文化市场体系、文化产业政策法规体系的内涵既有联系也有区别。现代文化产业体系具有文化企业类型众多、文化产业形态多样、文化产业链条完整、各类文化要素流动顺畅、文化品牌层出不穷、文化科技含量高、创意创新能力强、国际竞争力强、法律法规保障有力等特点。一是产业结构合理。不同规模、不同所有制、不同地域文化企业共同发展，各得其所。二是产业效能好。社会效益、经济效益、产品质量、文化附加值、科技含量高。三是协调性强。创意、科技、市场规范、金融支持、中介服务等同步发展。四是开放度高。打通国内国际两个文化市场，具有很强的国际竞争力。现代文化市场体系则是由文化产品市场、文化服务市场和文化生产要素市场形成的有机整体。其主要功能是配置文化资源、促进文化要素自由流动、实现文化价值等。现代文化市场体系由商品和要素市场体系、文化市场中介组织体系、法规制度体系三部分构成。充分竞争、公平、有序、开放、创新是现代文化市场体系的主要目标。文化产业政策法规体系是有关文化产业政策和法规的集合，是健全现代文化产业体系和市场体系的重要的保障，三者互相支撑、互相促进。
（来源：中国文化报，作者祁述裕系中央党校（国家行政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享受国务院特贴专家，民进中央参政议政特邀研究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