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新闻·浙江日报 记者 黄珍珍 姜晓蓉

图源：视觉中国

这几天，“幼儿园‘一孩难求’”登上热搜。有媒体报道，多地幼儿园招生遇冷，首轮幼儿园关停潮已到来。

北京多数民办幼儿园2021年、2022年开始面临招生难，少部分公办幼儿园也存在招不满的情况；面临激烈的生源竞争，山东临沂不少幼儿园最近都在疯狂为招生做宣传……以前是家长排队抢着报名“一位难求”，现在是幼儿园敞开大门却“一孩难求”。

浙江幼儿园招生情况怎么样？为何各地开始出现招生难，又有何对策？记者为此采访了幼教从业者、家长和有关专家。

幼儿园真的“一孩难求” 吗？

长期以来，孩子“入园难”是困扰家长的一大难题。幼儿园真的开始出现“招生荒”了吗？

带着这个问题，记者联系了杭州、绍兴、衢州、台州等地的家长和多家幼儿园负责人。针对不同类型的幼儿园，大家给出的答案却不太一样。

“我家小孩读的幼儿园还蛮紧俏的。”台州家长小陈告诉记者，自己有两个小孩，老大老二都在街道中心的公办幼儿园上学。去年，老二入园摇号录取比例接近1:7，学位供不应求。衢州一家城区公办幼儿园负责人表示，近几年招生基本保持稳定，没有感受到孩子人数有明显减少。

少数公办幼儿园，开始感受到变化正在悄然发生。“前几年招生压力很大，一表生都要调剂。”杭州一家公办幼儿园负责人告诉记者，去年来报名的学生可以全部收进了，不过还不存在招生难的情况。

公办幼儿园整体招生情况较好，一些民办幼儿园确实遇到了招生难题。

“以前招生基本不用做推广宣传，现在学费连续打折还是招不满。”这几天，杭州一家民办幼儿园园长正在发愁。这家幼儿园地理位置不错，定位中高端，主打传统文化特色教育。然而，春季招生宣传文案发出去快3个月了，离招满的目标还很远。

“我们一共12个班，最多可以招300来个学生，现在只有80多个。”该园长分析，可能是周边幼儿园较为集聚，200米范围内就有4家幼儿园。与这家幼儿园5000一个月的费用相比，其他公办幼儿园、普惠性民办幼儿园性价比更高，显然更受大部分家长们青睐。

“随着适龄儿童数量减少，幼儿园招生数总体呈现下降趋势，存在结构性的不平衡。”浙江师范大学儿童发展与教育学院教授李克建说，在人口相对集中的城区优质公办幼儿园“入园难”现象仍然存在，但一些质量不高的民办幼儿园招生数量下降趋势相对明显。

图源：视觉中国

“丢失的生源”在哪儿？

今后说到人口问题，2022年可能会是常被提及的一年。

国家统计局数据显示，2022年末全国人口比上年末减少85万，2022年新出生人口首次跌破1000万。这是我国人口自1962年以来，首次出现负增长。

实际上，2016年“全面二孩”政策实施当年，曾出现过短暂的生育高峰。但自2017年起，全国出生人口持续下滑。逐年减少的新生儿，就是这几年各地幼儿园“丢失的生源”。

不少国家比我国更早遭遇这个问题的挑战。据外媒近日报道，韩国统计厅公布数据显示，2022年韩国总和生育率已跌至0.78，刷新了全球生育率最低纪录。此前曾有报道称，受低生育率等影响，韩国学生人数连续35年减少，一年间有188家幼儿园关闭。

在全国人口负增长的情况下，一个数据值得关注——浙江常住人口逆势增长。

第七次全国人口普查结果显示，浙江净流入人口仅次于广东，位列全国第二。前不久，浙江省统计局发布的数据显示，2022年末全省常住人口与上年末相比增加了37万人。

杭州规划委员会专家委员会副主任委员汤海孺此前在接受媒体采访时表示，这一现象主要与浙江经济发展呈现良好势头有关，增量中杭州、宁波两大中心城市占比较大，经济发展、科技创新比较领先，人口流入多。

一位资深学前教育从业人员分析，目前浙江主要城市城区幼儿园影响较小的原因，与人口流入息息相关。“虽然从出生人口上来看数量在下降，但外来人口也在增加，一减一增之下变化不大。”

他坦言，幼儿园招生难的背后，出生率下降并非唯一原因。为解决困扰老百姓的“入园难、入园贵”问题，这几年全国各地正在新建改扩建一批公办幼儿园，以推动普惠性资源扩容增效，这也在一定程度上压缩了民办幼儿园的生存空间。

幼儿园未来路在何方？

从“一园难求”到“一孩难求”，可谓一家欢喜一家忧。

对于这种变化，不少家长表示解了“燃眉之急”——身边的公办幼儿园和普惠性民办幼儿园多了起来了，意味着更多的适龄儿童入园不再难不再贵。

不少专家认为，解决幼儿园招生问题的根源所在，仍是提高人口生育率。政府部门需围绕降低生育、养育成本等角度进一步完善落实积极生育支持措施，促进人口长期均衡发展。

眼下，多地已出台“真金白银”鼓励生育政策。如杭州近日公布新政，将向二孩三孩家庭发放育儿补助，一次性补助二孩家庭5000元、三孩家庭2万元。云南、长沙、济南等地也已出台相应政策，明确对符合条件的家庭发放补贴。

新形势下，各类幼儿园也在积极转型谋求出路。

让不少人意外的是，有的央企机关幼儿园已经开始对外招生了。据媒体报道，武汉一家幼儿园园长介绍，自己在这所幼儿园工作了20多年来，向来只对单位内部招生。面对变化，今年春招园方决定扩大招生范围，不再硬性规定家长必须为本单位职工。

从全国情况看，生源减少后，幼儿园办托班已成为一种新趋势。早在1999年，上海就开始探索建立0~6岁幼托一体的管理机制。上海市教委数据显示，到2022年底，已有超过50％的幼儿园开设托班，其中超过一半为公办幼儿园。近两年，浙江、北京、安徽、山东等地开始探索幼托一体化试点。

当前，浙江正在打造“浙有善育”金名片，重点补齐0至3岁婴幼儿托育等薄弱环节。在优化生育政策促进人口长期均衡发展实施意见中也明确相关政策，包括托育机构社保补贴、个人所得税专项附加扣除等，以减轻办园、托育负担。如湖州市南浔区，2022年底已完成25个公办幼儿园园区共38个班级、760个托位的托班建设。

“越来越多的幼儿园开托班，将有助于优化配置学前教育资源。”李克建教授认为，在新的发展环境下，无论是公办幼儿园还是民办幼儿园，都需要重新找准各自的功能定位。未来，幼儿教育的办园格局可能进一步分化，公办幼儿园主要面向周边居民、普通民众提供“质优价廉”的基本公共服务，营利性民办幼儿园提供的是补充性、选择性的差异化服务，普惠性民办幼儿园则可能会逐渐向两端演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