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一则名为《错误的生命》的讲述救助机构义工生活的短视频,在网上获得了288.8万点赞,让万千网友感动不已。“六一”儿童节前夕,记者联系到视频拍摄者“小丽阿姨”,中专毕业后她在银行工作多年,用积攒的积蓄出国学习,2017年开始在江苏一家救助机构做义工,照顾几个月大至六七岁的十几位孩子。后来,她成立了儿童青少年心理咨询工作室,还为河南的一所学校创办了“爱心流动图书馆”。有网友评价她“温暖善良”,也有很多人质疑她是不是炒作、是不是剧本,采访中,小丽对网友们关心的问题一一回应。
银行工作5年
偶然在拉萨和义工结缘
1990年出生的小丽,是辽宁葫芦岛人,因为家庭条件一般,中专毕业后她来到沈阳的一家银行做信用卡业务员,一干就是将近4年。2012年9月,工作不顺心的她想出门旅游透透气,在拉萨第一次接触到了“义工”。回忆起当时,小丽说那是她第一次和义工结缘,“当时由于高原反应,我在拉萨只做了不到一个月的义工,但那段经历为我之后的选择种了个种子。”
小丽在拉萨做义工
不久后,一直渴望继续学业的小丽,用自己的积蓄试着申请去新加坡学习国际财务,没想到成功了。回国后,她仍然回到了银行工作,又工作了一年多。采访中,小丽直言,因为毕业考试的通过率很低,加上难以跟上英语授课的进度,她并没有拿到国外学校的毕业证书。但她感谢这两年多的经历,“我没有上过大学,上学是我一直以来的梦想,出国也算是圆了自己的一个梦。”
如果生活一直按部就班地走下去,她或许会继续在银行工作,过着稳定且收入还不错的生活。但一个偶然的机会,小丽在网上看到了一家救助机构招募义工的视频,抱着试试看的心态,她拨通了江苏南通这家机构的电话。“刚开始看到招募信息的时候,其实我有怀疑真实性,不过当时才20多岁,我也很喜欢孩子,想去看看自己能不能做点什么。”小丽说道。
6年义工生涯
成了十几个孩子的“妈妈”
2017年,小丽辞去银行的工作,来到南通做义工。第一天,她几乎被要做的工作“吓蒙了”。机构里有十几位孩子,几个人睡在一个房间,小的孩子才出生几个月,大的孩子有六七岁。机构里的工作人员不多,换尿不湿、喂奶粉、打扫卫生、煮饭……这些工作都需要人干。当时还没有结婚生子的小丽,在这里第一次学会了如何当“妈妈”。
小丽和孩子们在一起
当妈妈不易,当十几个孩子的“义工妈妈”更不容易。小丽和其他几位长期义工一起,早起给孩子们做早饭,中午照顾孩子们洗澡吃饭,注意孩子们不要打闹受伤,夏天要看着孩子们不要跑出去中暑,夜里要起来给孩子们盖被子……如果孩子们拉肚子、不吃饭、发脾气,还要去倾听孩子们的心声。
刚开始做义工的那段时间,小丽很多次想过放弃,明明和孩子们没有任何血缘关系,除了偶尔几百块钱的补助也没有任何收入,却要付出大量时间、精力、金钱去照顾。“每天睡眠时间只有五六个小时,脱发脱得头发只剩一小把,累的程度已经超过我的承受能力。有的孩子在原生家庭受过创伤,会故意把水洒在床上,把饭和玩具扔得满地都是,让我很崩溃。”一段时间后,小丽向负责人提出了休息。
但没过多久,小丽发现自己离不开了。“孩子们会天然依赖照顾他们的人,会付出无条件的信任。突然换人后,有孩子问我去哪里了、怎么不带他一起。我很心疼,也突然意识到了,原来感情是能够产生的,孩子们把我牵绊住了。”就这样,小丽做了将近4年的全职义工,帮机构开微店售卖田里种的土豆,也会帮忙接收爱心网友的物品捐赠。她也在南通定居并结婚生子,直到2021年身体吃不消,这两年转为了半全职。近期,机构整体搬迁到了江浙其他地方,小丽每个月会驾车两个半小时去机构帮忙。
让爱心“流动”
创办心理工作室和图书馆
2021年开始,小丽将一半的工作重心放在了自己创建的“小丽阿姨儿童青少年心理咨询工作室”上。前来找小丽进行心理咨询的,有为孩子抑郁发愁的父母,也有感到困惑的青少年,甚至有为情感发愁的成年女性,两三年间她通过线上和线下进行了近千次心理辅导。从银行转向心理咨询,小丽反而觉得得心应手,“我觉得找到了自己真正喜欢和擅长的领域。”工作室为青少年提供免费咨询,为成年人提供收费咨询,有了能照顾家庭的稳定收入,小丽也更加有底气去做义工了。
小丽在给孩子们讲课
令小丽有价值感的,还有她创建的“小丽阿姨爱心流动图书馆”。这座小小的图书馆位于河南周口白马镇耐中小学,校长通过短视频平台联系上小丽,希望能募集到书籍供孩子们阅读开阔眼界,在网友的捐赠下,图书馆收集了科教类、天文类、地理类等将近1000本书。为什么叫“流动图书馆”?小丽告诉扬子晚报/紫牛新闻记者,“我和校长约定,如果孩子们把书看完了,可以把书再寄到别的学校,让爱心和书籍都流动起来。”
“小丽阿姨爱心流动图书馆”
是剧本、是炒作?
当事人一一回应质疑
2022年底,小丽创建了自己的短视频账号“小丽阿姨(儿童青少年心理教育)”,发布了在救助机构做义工的视频,获得了许多爱心网友的关注。今年5月,一则名为《错误的生命》的视频,在网上收获了288.8万点赞,有奶粉和尿不湿品牌表示将长期资助孩子们,但视频带来热度的同时,也把小丽推上了“风口浪尖”。
有网友质疑,小丽经常发孩子们的视频,但在直播的时候很少会提到孩子,也不解答如何去做义工的疑问,会不会是剧本、编故事?小丽向记者解释道,“因为我只是一个义工,而不是救助机构负责人,我只能介绍我的工作日常,但再多的就不适合宣传介绍了。直播间里的问题,我几乎每天都在回答,但每场直播的观众不一样,有的网友没看到,就会觉得我在淡化。”
另外,也有网友觉得,小丽在借孩子们炒作赚钱。小丽回应说,拍视频的初心只是单纯记录,没想到获得了网友们的关注,让孩子们在镜头里出现,她自己也感到很愧疚,之后她的视频会尽量减少孩子们的正脸出现,或者打马赛克后再发出。最近有了热度后,有广告方找到了小丽,这份收入她会用在机构孩子们身上,正好暑假给孩子报游泳班。平时带孩子们出门玩、看电影、买东西、报兴趣班,她都是自己花钱。
有网友发问,“视频是不是假的?视频里孩子们身体健全,而很多福利院并没有健康的弃婴。发私信问地址想捐东西,她都不回复。”小丽表示,救助机构里的孩子其实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孤儿,而是“事实孤儿”,有的孩子的父亲或母亲离世,家中爷爷奶奶年纪大了带不了小孩;有的孩子双亲俱在但无人抚养;有的孩子的妈妈低龄未婚。也有爱心人士想要领养孩子们,小丽表示,这已经超过了她作为义工的工作范畴,加上平时工作较忙,所以不能一一回复。但有的网友得不到回复会说她“伪善”,她对此也很无奈。
至于网友问的地址,小丽说,确实在回复地址时比较谨慎,核实对方信息后才会告知,因为一是涉及到孩子隐私;二是不确定有的人出发点到底是什么,是出于防范和安全的心理;三是物资暂时还算齐全,寄太多也是浪费。她也不接受捐款,只是作为义工做做力所能及的事情,想做义工的网友可以自己到当地网站搜索。
(应受访者要求,文中“小丽”为化名)
实习生 经天
扬子晚报/紫牛新闻记者 王灿
校对 盛媛媛
编辑 : 魏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