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邹中海

一、

诗歌是语言的艺术，简言之，写诗就是写语言。何谓语言？语言就是日常生活工作中的话：包括日常用语、方言、俚语、书面语言等等；何谓诗歌语言？诗歌语言其实也是来源于生活中的语言，但必须艺术地变形或再造！

诗歌语言不比一般的日常用语，它具有音律性、形象性、思想性和审美性。如果是一般的文体，写准确就可以了；但诗歌则不然，必须在写准确的基础上，还要有言外之意，就是我们平常所说的“话里有话”。这就要求诗人要有一定的语言驾驭能力和语言的再造能力。举个例子，普通人说“春天来了”，表述出来的就是“春天来了”，没有变化；诗人则不一样，他们会说“二月春风似剪刀”或者“阡阡陌陌杨柳色！”

在传统的诗词创作中，诗歌语言都具有很强的再生空间。随着时代的发展，现代汉语发生了很大的变化，诗歌的创作风格也随之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倡导口语写诗，已经成为主流创作方向。现代的语言，与古时的语言不可同日而语。甚至有些字体结构，也变得似是而非。但我们不能否认，每一个时代都有每一个时代的语言。现代汉语是有贡献的，它能更清晰、更准确地记录、或者更鲜活地传情达意，而且十分接地气。口语写诗，其实也不是今天才有的。在古代，很多大诗人都是以口语入诗。那么，既然古今同理，为什么还要倡导口语写作呢？这个就是我们今天要探讨的话题一一诗歌语言的艺术性。对今天很多的写诗者来说，很有必要。因为据笔者观察，他们所用的“口语”，其实是“口水话”。这些语言文学，不具备有诗歌语言的性质。

早在1917年，胡适的《两只蝴蝶》在《新青年》上发表，正式宣告白话取代了文言性质的文字。尽管是开创性的，但对于诗歌创作，也显得浅显直白，缺乏了中国诗歌那种特有的气韵和含蓄美。那么，有没有一种更先进的语言，能在传情达意的基础上，能再增加一些中国式的审美意味？答案是肯定的，我在许峰老师的诗里，看到了语言的兼融性和鲜活性，这也是一种时代语言的先锋性，是真正的诗歌语言。诗人许峰老师，利用修辞学的关系，让这种时代语言，同时具有音乐性、形象性、思想性。简洁流畅，意蕴多变。不但能准确地传情达意，也能让诗歌的质感变得强烈而含蓄。

中国式的诗美学，语言丰富且有多维度性质。它至少要包括简洁、含蓄、多义、节奏等功能。在意境表现上，也必须达到钟灵、毓秀、灵动、积极、启迪、励志等等内涵。因为中国传统诗歌的美学特征有儒家的里仁为美、美善统一；道家的天人合一、潇洒飘逸；禅宗的空灵顿悟、万法于心，还有深植于中国儒道释文化核心里的意境说；中国当代诗歌美学的特征反映了在当今全国人民进行改革热潮下产生的新风尚、新思想。具体地说，中国式多表现积极的、上进的、进取的世界观、人生观、家庭观、爱情观、勤劳观、父爱情、母爱情、故乡情等等。

基于此，本期就许峰老师诗歌中的语言，做一个初步探索。

二、

在数日前的《人民日报》上，笔者曾以《细节的应用和许诗里的音乐性一一许峰诗歌研究》为题，对许峰老师《欣赏台湾经典老歌随感》的组诗（15首），就文字的音乐性和表现意蕴，写了一篇小评论，反响也较好。这组《音乐中的诗意》，无疑是上一组诗的姐妹篇。为了更加系统地论证和归纳，所以这篇文章也将从上一个话题中展开，继续探讨许峰老师诗中的文字特点。这组诗同样蔚然大观，一共十一首，是诗人对经典老歌的哦咏，对艺术家的欣赏，所不同的是，诗人增加了世外高人印良法师的佛歌，还有京韵《花好月圆》，作品涵盖面更广，体现了诗人追求一种空灵、洒脱、至瑧至美的境界。我们知道，诗歌最早起源于祭祀，和歌曲也始终相连，这组《音乐中的诗意》，直接让诗歌和禅意连接得更紧，现在我们共同回味一下，这些曾在大街小巷上飞扬的乐声：

一、欣赏云飞金唱《怀念战友》

同栏牛犊戍边庭，

敢搏苍狼烫酒蒸。

岁如流水惊白发，

唯留思念作和声！

二、欣赏董文华金唱《长城长》

万里长城万里长，

心城更比石城强。

萧瑟寒风岁岁有，

众志成城御冰霜。

三、欣赏歌曲《秦淮景》

昔日灯红琴瑟飞，

公子王孙撑玉杯。

千金撒尽求一笑，

哪管饿殍弃荒堆。

四、欣赏董文华金唱《黄河黄》

巨龙飞腾下云天，

护佑华夏数千年。

九曲百折奔大海，

炎黄一路唱凯旋！

五、欣赏音乐《深山禅寺》

深山幽谷布善音，

慈航恩泽度众生。

山高水远承福恵，

一声佛号沁禅心！

六、欣赏张国荣金唱《等你到白头》

良宵恨短山誓盟，

难挡利诱转头空。

谁让青丝夜飞雪，

痴情饮泪付秋风！

七、欣赏印良法师佛歌

虔诚皈依远嚣声，

佛缘深种善德身。

淡看凡尘纷繁事，

梵曲空灵助修行。

八、欣赏龚玥金唱《莫愁啊莫愁》

莫愁声中思莫愁，

人世愁绪何时休。

劝君贪嗔全放下，

空灵一笑解千忧。

九、欣赏京韵《花好月圆》

韵味悠长拨心弦，

花好月圆事难全。

定神守静养禅意，

月光如梦恨无眠。

十、欣赏歌曲《你还有多少老朋友》

一世尘缘一世修，

荣辱沉浮各春秋。

热脸冷眼由人意，

举杯邀月莫强求。

十一、欣赏歌曲《端起这杯酒》

趟过大河越山沟，

人生无尽乐与愁。

艳阳飞花众添彩，

苦雨淋身谁守候？

三、

在传统文化与时代语言的对接中，《音乐中的诗意》同时提炼音乐与诗意两个主题。诗与歌，时代音乐与古典韵味的有机融合。由于社会发展，文学作品也分工更细，本属一家的诗歌（词），后来慢慢剥离开来，分为了诗与歌词。关于诗与歌，查找一下它们的渊源，得出以下结论：据《汉书.律历志》记载，《吕氏春秋.古乐》中有一段文字，说黄帝派遣泠纶，从大夏之西、昆仑之阴，取得均匀的竹管，籍此获取天然的音律，这就是十二律的来源；关于诗，《诗经》中的风、雅、颂，都是指的是音乐。“风”是民歌；“雅”是指宫廷宴享或朝会时的乐歌；“颂”是指宗庙祭祀时的舞曲歌辞，有歌咏的意味。由此观之，诗歌同属于“歌”体。尽管随着时间的推移与时代的发展。诗承担了更多的社会道义和责任，致使很多诗人作品的内核大大增强，比如言志、咏物、抒情、致友，甚至有些诗人因对社会上的阴暗面不满而表现得愤世嫉俗和忧患意识，但诗歌中的音乐性和诗意，都是构成诗歌的重要因素。离开了这两点，就认不能认定为诗歌。严格上讲，诗是带有多层质感的韵文，走的是含蓄内敛的路子。而歌曲，则更多地呈现在咏颂方面，走的是外放的路子。

现在很多的诗歌散文化倾向非常严重，语言不精练，意境不深远，音乐的韵味全无，犹如一杯白开水，这种现象，以新诗最为常见；但有的诗人写的古典诗，虽然有诗形，但没有诗韵，也存在着“四声八病”，所以也不能认定为好诗。

四、

为了更好地论证，我查阅了很多资料，并把许峰老师的诗放到上海的诗群主群讨论，这个群都是由一群研究中华传统文化的高校教授和知名学者组成。有一些学者甚至把许峰老师的诗与历朝历代的大诗人作品进行对比，认为他的诗，放到任何时代都不会逊色。以下的文字，就参考了赣南师范大学一位教授的讲课言论。他作品中的形式美，就主要体现在语言文字上。精美的语言文字是为创造艺术典型和艺术意境服务的。杰出的诗人一定是语言大师。因为文学不是克隆，而是创造。语言，是人类所特有的用来表达意思、交流思想的工具，由语音、词汇和语法构成一定的系统，包括书面语和口头语两种。因为一切文学创作都必须运用语言描写，所以语言是文学创作的载体。诗词是语言的艺术。“沿波而讨源，披文以入情”。离开文，离开语言，作者什么都表达不出来，读者什么也看不到。音乐靠声音的美妙，书画靠笔墨的经营，诗词要靠语言的精彩。人们不但通过语言来欣赏诗词，而且语言本身也是值得欣赏的对象。许峰老师的诗，在语言的运用上有几个关键点：一是口语入诗；二是炼字；三是炼句；四是诗风求新。口语入诗是人类的思想感情的载体。诗词的语言无疑是艺术的语言。诗人的所思所想，都是通过语言文字来表达的。语言艰僻、涩滞，便显得“晦”，令人费解；语言平直，浮泛而无意蕴，便显得“浅”而“淡”，读之乏味；我们再来看许峰老师的诗，比如《欣常董文华〈长城长〉》：“万里长城长又长，心城更比石城强”。直接以音乐入诗，一下子就能互动，入心入耳，增强了艺术的表现效果。同音不同字的“长”（强）字应用，明白流畅，通俗易懂，音律和谐，形象生动，又贴近群众生活，就能走向大众，所以能受到广大读者的喜爱。尤其是第二句“心城更比长城强”，虚实相间，在意境上由此及彼，升华了文字的内涵和思想性。这首诗歌的语言十分鲜活。诗人举重若轻，把心里话通过简洁的文字呈现出来。诗也没有用生僻、晦涩的文字来“博眼球！”却产生了无与伦比的艺术效果。

房皞的《读杜诗》：“欲知子美高明处，只把寻常话作诗”。这里的“寻常话”，就是白话，就是口语。李白、杜甫等古代著名诗人的不少诗作，明白如话，脍炙人口，千古传诵，这是不争的事实。如李白的《望庐山瀑布》：“日照香炉生紫烟，遥看瀑布挂前川。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杜甫的《绝句》：“两个黄鹂鸣翠柳，一行白鹭上青天。窗含西岭千秋雪，门泊东吴万里船”；还有王之涣的《登鹳雀楼》：“白日依山尽，黄河入海流。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等等，都是白话入诗，成为通俗化、大众化的诗作精品。至于刘禹锡的《乌衣巷》：“朱雀桥边野草花，乌衣巷口夕阳斜。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明白如话，却意蕴典雅。我们看许峰老师的这首《欣赏印良法师佛歌》。佛歌在世俗的眼中，是法力无边、高深莫测的，很多诗人一些这方面的题材，写得云里雾里不知所云。许峰老师的这首诗，化抽象为具象，瞬间就让不可捉摸的事项变得清晰可闻，归纳起来就是一个完整的轮廓：清静，种善因结善果，超然物外淡泊名利，梵音袅袅人生修行，短短几行字，提炼了一个因果循环的主题。把佛歌收进，与儒道并列，这不是迷信，是儒释道的完整与归纳。佛教的本质倡导的是人性的善良，许峰老师就是一个纯粹、善良的人。诗人把佛歌和其它经典歌曲融合，本就是诗人一种心态的表露，当然，也可以看成诗人涉猎广泛、博学多才的见证。

从古往今来的大诗人创作中的实践证明，诗人如果能用质朴自然、明白晓畅、极其寻常的白话来描写眼前生动的景色，来抒发自己的真情实感，那么，他写出来的诗歌，便是天地间最有生命力和最美妙的诗歌。

刘勰《文心雕龙·炼字》说到个中甘苦：“善为文者，富于万篇，贫于一字。”为什么？又言：“夫人之立言，因字而生句，积句而成章，积章而成篇。篇之彪炳，章无疵也；章之明靡，句无玷也；句之清英，字不妄也”。（《丽辞》），文字弄得好不好，一字见功夫，他说：“一字诡异，则群句震惊”（《炼字》），因为“声画妍蚩，寄在吟咏，吟咏滋味，流于字句”（《声律》）。六朝人重视炼字，唐宋人更多这方面的议论。诗词中，常因一字生动而传为佳话，变为称号，如“红杏枝头春意闹尚书”（宋祁），“云破月来花弄影郎中”（张先），关键就在“闹”、“弄”两个字用得活。王国维《人间词话》以境界论诗词，他就说“着一闹字”，“着一弄字”而“境界全出”（卷上）。欧阳修《浣溪沙》上半阕：“堤上游人逐画船，拍堤春水四垂天，绿杨枝外出秋千”。晁无咎称赞说：“只一出字，自是后人道不到处”（《能改斋漫录》卷十六）。唐宋作家，没有不重视炼字的。一个字用得生动，全句就有了精神，所以有人把它叫做“句眼”。在许诗《欣赏印良法师佛歌》的“善”句，就是“句眼”。

五、

这组《音乐中的诗意》，从整体上看，是一个时代的记忆，许峰老师用最小的文字，记录了整个时代的经典歌曲。这个创意，诗坛唯一。从局部上看，以音乐为纲，以经典老歌的场景、人物及历史过程，构成了诗人一贯的浪漫主义风格和现实情怀，这也是诗人极力所表达的文学愿景。

《音乐中的诗意》组诗，编排结构，整齐划一，富有层次。每一首诗都以“欣赏”开头，在对一些德艺双馨的音乐家或正气凛然的歌曲作品，诗人用的词是“金唱”，体现了诗人的谦卑之心和对艺术的崇敬之情。

总的说来，许峰老师的这组《音乐中的诗意》，很符合“独寻雅俗具佳语，喜作新风当代诗”美学特征。现代诗家提倡的口语入诗，许峰老师早已进行了具体实践。许诗中的炼字, 炼句，同时主张诗风求新。目前，他在创作实践中出现的诗风，有三种特点：其一为语言雅正，意蕴高远，雅而易懂，仍具有古典美的风格，是诗词的主流；其二为语言通俗，新鲜生动，俗之有味，具有新风美的风。这种诗风最能反映当代，最贴近群众，最真实地体现生活，这是当代诗词的发展方向；其三为语言雅俗妙合，庄谐并绮，文白相间，既具有古典美，又具有新风美的风格。这种诗是当代诗词的范本。再看许峰老师的这组《音乐中的诗意》，开篇诗《欣赏云飞金唱〈怀念战友〉》：“同栏牛犊戍边庭，敢搏苍狼烫酒蒸。岁如流水惊白发，唯留思念作和声！”诗人借《怀念战友》的歌曲，道出了心声。全诗通俗易懂，却在诗里，不见半个“回忆”两字，而是通过一些与时光相关的意象，让战友情留在岁月深处，感慨着似水流年，虽然时光易老，情谊却如酒如茶；诗人也没有像一些边塞诗人或其他军旅诗人一样诉说艰苦或喊着口号，而是用“苍狼”这个意象，让人浮想联翩。这首诗既是对青春岁月的回忆，更是对过往的一往深情。尾句的“作和声”，清新明志，有甘当绿叶之衬，诗人的心态，畅快淋漓地表现出来。

许峰老师的诗，尽管在形式还是以古风古韵为主，但已赋予了崭新的内容，特别是在诗歌语言的开拓方面，是当代诗人中最有特点的诗人之一。他的诗歌语言，是生动的口语，发乎由心，精典雅致，所以韵味十足，语言的艺术性不言自明。

——写于2023年8月13日

诗人简介：许峰，1957年3月30日出生于湖北省蕲春县檀林镇界岭村一个农民家庭，1974年高中毕业后当过小学民办教师、大队团支书、党支部副书记。1976年12月入伍到兰州军区，历任战士、连队文书、团宣传股战士报道员、营部书记，师、军、军区司令部新闻干事，其间在解放军报社学习，当见习编辑一年，随军赴云南老山前线轮战半年，是解放军南京政治学院新闻系首届毕业学员。1988年年底，调广州军区某集团军宣传处任新闻干事。1993年转业，历任广东省惠州市委组织部科员、副科长、科长，市委督查办主任、市委办公室副主任兼督查办主任，市委副秘书长兼督查办主任。在部队18年从事新闻工作15年，自己独作和与人合作发表新闻、言论、诗歌、报告文学等作品1000余篇，其中110余篇获得兰州军区、广州军区和有关新闻媒体优秀作品奖。许峰的事迹曾以“我就是我”为题，被编入《军旅新闻方阵——全军优秀新闻干部风采录》一书，结集出版了《武都路133号》(报告文学集)、《留在绿色军营的记忆》(通讯集)《许峰获奖新闻作品选》《咏物悟道100首》(诗集)《中国百座名山题咏》l诗集）《四季如歌》（组诗集）《许峰诗论》七本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