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那一带山村把端午节叫“五月当午”，是很重要的一个节日。初夏的五月，山野披绿翠，小麦覆陇黄，人们脸上荡漾着喜悦。小时候过端午节，小孩子们是最忙的，因为有很多事情要做的。

吃粽子是必不可少的。那时候，包粽子前要到河沟边的苇地里采苇叶，采不够就买些新的，还夹杂着旧苇叶一起用。包粽子的主要原料是黄小米，很粘很粘的，这样的粽子吃多了会“焦便”，就是尿黄尿或者尿不出来，不过不要紧，到地里找一种叫“猪耳朵片”的野菜，现在才知道叫车前草，把它熬成野菜汤，喝了就好了。
再一件事就是捉蛤蟆（实际是青蛙）。有一句俗话说“五月当午的蛤蟆躲灾去了”。这一天的青蛙确实都躲起来了，找遍河沟的旮旮旯旯都找不到。这一天捉到的青蛙晒干后是一种中药，具有清热解毒的功效，能治咳嗽，我就喝过用青蛙干儿熬的汤。但我们总是有办法的，于是就在端午节前一天下午，把逮住的青蛙用细绳拴起来，放在河沟的石头底下，待到端午节的早晨，再到河边去翻开那块石头，哈哈，活蹦乱跳的，一个也不少。

还要做的就是采艾草。我们叫艾草为艿蒿。在端午节早晨，听到鹂鸡儿第一声鸣叫的时候（鹂鸡儿是一种候鸟，不知学名叫什么，在端午节这天早晨鸣叫得最早最清脆最响亮，立夏这一天准时从南方飞来，到白露那天吃过熟透的高粱后就全都飞走了），就动身去采艾草了。采回来挂在门框上、院墙上，吃粽子时把艾草叶儿戴在耳朵上，这样会袪毒辟邪消暑。当时很不情愿这么做，因为艾草有一股难闻的气味，还不如爬上树偷摘一兜杏儿呢。

早晨起来去摘杏儿也是一大乐事。邻居家的房屋后面有一棵大杏树。从含苞待放到满树花香，从一树青杏到红杏满枝，我们一群小孩子天天凝望、天天盼望，每每走到树下都快流口水了。但邻居家老爷爷看得很紧，经常吓唬我们，都很怕他，一直没机会上树偷摘。端午节清晨，天还不亮我们就偷偷爬到树上了，估计老爷爷还在睡觉呢。我们横竖吃个大饱，还装满衣兜，匆匆从树上跳下来。这才发现老爷爷已经在远处的石头上坐着，老爷爷没到树下大喊大叫，只是注视着我们。我们做贼心虚，撒腿就跑。后来才知道，他是担心惊吓到树上的我们，担心我们掉下树来摔伤——其实是多么善良的老爷爷啊！
这一天早晨还要戴“索儿”，一种五彩绳儿，也是一种袪毒辟邪的方法，还有祈福纳吉的寓意。那时的商品不像今天这样丰富多样，但大自然是多姿多彩的。从地里挖出不同颜色的草根，有红的、黄的、绿地、紫的等，榨出液汁，把棉线染成不同颜色，再搓成细绳，戴在脖颈上、手腕上、脚腕上，挺好看的。

现在把端午节定为法定假日，体现了对中华传统文化的尊重和传承。每当我给儿子讲这些过去的端午趣事的时候，他都在象听童话一样痴迷，充满了羡慕甚至嫉妒的神情。是的，现在的孩子们被书包压得喘不过气来，哪有时间去享受大自然的乐趣。随着岁月更迭，时境变迁，故乡的小溪小河早已干涸，苇地、艿蒿、青蛙也不多见了。但那儿时的端午，那些童真野趣，会永远留在记忆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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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图 狄占虎
编辑 刘贺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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