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江交汇、三镇鼎立造就了武汉特有的城市格局，然而，武汉三镇何时、怎样形成？学术界尚无定论，“明代成化初年汉水改道形成汉口”成为比较流行的看法。10月28日，武汉市社会科学院研究员、历史所原所长张笃勤来到江滩大讲堂，就汉水入江口变迁与武汉三镇形成提出自己的观点，并就长江文化、汉水文化的保护与传承等话题进行分享交流。
张笃勤来到江滩大讲堂，就汉水入江口变迁与武汉三镇形成作主题演讲。市江滩办供图
“不存在汉水从汉阳城南改道龟山北麓的史实，汉水改道形成汉口的说法源自对历史文献的误解”
远古时代，汉水下游为洪泛区。汉水每年携带亿吨数量级泥沙抵达武汉，经过长期的沉淀泥沙逐渐露出水面，聚集成大块沙洲。目前，史志界较为流行的说法是，明成化（1465—1487年）初年，汉水改道，从汉阳城南循龟山北麓注入长江，从此，把汉阳分化成两地，汉口地块独立呈现，由此形成武汉三镇鼎立的城市空间格局。
张笃勤指出，研究先秦汉水主流的流路及入江口方位，首先应从当时的古老原始文献入手，《尚书·禹贡》首次记述了汉水的流路：“嶓冢导漾，东流为汉，又东为沧浪之水，过三澨，至于大别，南入于江。”“这26字的简略记载，既为先秦时期的汉水主流流向留下了权威文献。”
围绕这26字，张笃勤通过梳理历代相关文献和实地考察，在吸纳已有研究成果的基础上提出：早在秦汉时期汉水主流就从龟山北麓入江，近两千年来没有大的改变。东汉末年三国初期与汉阳鲁山城相对的却月城在汉水北岸，大致范围在今汉口汉正街滨河一带，它是目前已知武汉三镇最早的古城。
《尚书·禹贡》记载汉水主流入江处以大别山为坐标，因此，张笃勤主张确定先秦时期汉水入江口，首先应确定《禹贡》中大别山的方位。他认为，东汉学者确认《禹贡》大别山在汉末庐江郡安丰县西南，所指应当就是现在鄂豫皖交界的大别山及其余脉鄂东低山丘陵地带。唐代《元和郡县志》指称“大别山”是鲁山即今天的汉阳龟山，实际上竟是对《尚书·禹贡》经文的张冠李戴。
张笃勤根据清朝著名学者王鸣盛、洪亮吉、晚清著名学者魏源、马徵麟等人的研究成果分析，认为《尚书·禹贡》中的“大别山”在汉末庐江郡安丰县西南，就是现在的鄂豫皖交界的大别山及其余脉，而不是汉阳龟山，当时的汉水主流在今武汉新洲区阳逻龙口汇入长江。大约在秦汉时期，汉水主流逐渐南移至今汉口地区，入江口则稳定在汉阳鲁山（今龟山）北麓，近两千年来没有发现大的改变。
张笃勤认为，“明代成化初年汉水改道形成汉口”的说法是对明清汉阳地方志所记成化年间汉水截弯取直记载的误解，以及受唐代李吉甫《元和郡县志》“汉阳鲁山为《禹贡》大别山”等错误历史记载影响造成的。
张笃勤来到江滩大讲堂，就汉水入江口变迁与武汉三镇形成作主题演讲。市江滩办供图
武汉保护传承长江文化不能忽视汉水文化、荆楚文化
“没有汉水就没有武汉！”张笃勤指出，汉水对武汉的城市名称、城市起源、城市布局、城市文化、城市发展均产生了深远影响。
张笃勤指出：“汉水是长江的最大支流，汉水文化是长江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也是长江文化与黄河文化沟通融合的桥梁。”今武汉市武昌区历史上曾经是江夏郡、江夏县驻地，“江”字指长江，“夏”字则是指汉水，因为历史上汉水下游一段又曾经叫作夏水。夏口一词曾经是汉水入江口以及夏口城、夏口厅、夏口县的名称，取义均来源于汉水。
张笃勤还指出，被称作武汉“城市之根”的武汉商代盘龙城遗址，着眼于汉水转运之利，选址就在当时的汉水入江口畔，是一个临汉滨江的港口城市。此外，汉水在市中心注入长江，由此形成江汉交汇、三镇鼎立的城市景观和城市格局；由汉水和长江水运便捷所产生的移民社会和商业文化的潜移默化，形成武汉开放、包容、多元的文化特性…… 因此，“武汉未来发展要依傍长江也要利用汉水，武汉的历史研究与城市文化研究，既不应忽视长江，更应该重视汉水”。
张笃勤认为，长江文化是一种流域文化，是由长江流域各区域文化组成的。荆楚文化是长江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是长江文化在湖北区域的表现形式。“不能理解只有‘一江两岸’才是长江文化，更不能认为只有带‘长江’二字的文化才是长江文化。建设长江国家文化公园湖北段，要继续保护、挖掘、传承、凸显荆楚文化。”
对于武汉建设长江国家文化公园示范区，张笃勤所提建议之一就是要打造长江文化资源数据库，借鉴相关城市经验，推动长江重要文化资源数字化、线上化。把目前能够收集到的关于长江及其支流的古今地图、照片、音像等建成数据库，进行分类管理，“再建一个‘云上长江国家文化公园’，向社会免费开放，为中外学术界、新闻媒体研究宣传长江文化，为广大民众学习了解长江文化，提供更加便利的条件”。
（长江日报记者宋磊 通讯员向丽华）
【编辑：赵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