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陈方涛

1978年的夏天，我有幸上过天山放羊。听阅历丰富的老牧工讲，山上有成群的盘羊。它们头上长着一对弯曲坚硬的大角，体格壮的像头小牛犊，在雪线一带神秘地活动。平时，很难看到它们。

心里不由自主地遐想：要是能亲自见上一见，也没有白来一趟啊！

一个星期日，老牧工说中午不用我做饭了，你自己可以到后山去转着玩，顺便拔点野韭菜回来。我一听这难得的好机会，连忙约了正在轮休的发小根子，一同前往。

走在海拔五千多米、起伏蜿蜒的山路上，头顶宝石蓝的天空，脚踩鲜润嫩绿的青草，时不时还能听见山涧下呱呱鸡急促宏亮的鸣叫，轻风也柔和地吹拂相伴，心里别提有多惬意了。

也不知走了多远的路，终于抵近了积雪皑皑、雄伟壮观的后山脚下，我俩也有点走累了，于是在一处平坦的悬崖边上坐下来休息喘喘气，不知道能否有所发现，碰上好运气呢。

东张西望了一阵，除了山岩、灌木和几棵青翠的松树，并没有一丝盘羊的影子，我不免有些失望，恐怕今天要白来一趟了。正在两眼发呆地懊丧之际，根子忽然说：喂，对面山崖峭壁上那棵最东边的松树下好像有羊呢，你快看。我一听有情况赶忙放眼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哇！果然不错，一只，两只，三只，足足有十几只呢。浅褐色的皮毛，壮硕匀称的身体，一个个头顶上都顶着弯曲内旋的威武大角，旁若无人地列队从松树下走出来，虽然相距有百米远，从体型上看也远远地大于我们放牧的细毛羊。

太漂亮了！有的昂着头目视远方，有的低头吃草，有的和同伴贴脸交流想法，有的则机警地环顾着四周，以防敌人来袭。

生怕惊动这群一生中难得一见的山中精灵，我和根子迅速地趴在了地上，一动也不敢动，像两个心虚的小偷一样，悄悄掩藏行踪，眼睛一眨不眨地窥视着它们。

也许，我们所处的位置比盘羊低了一些，它们似乎并没有发现我俩，云淡风轻、怡然自得，远远望去，像极了一幅熟悉的古画……

根子用极低的声音说：野生的羊就是漂亮，哪像咱们人工饲养的羊，蠢笨不说吧，还长的丑陋。今天，算长了见识，等下了山，回去又有吹牛的资本了。

那是当然，要不我会叫你来吗。就在我和根子低声地嘀嘀咕咕之时，从山涧下面徐徐地飘上来一团好大的雾，瞬间便遮住了眼前的一切……

我俩耐心地等了一会，云雾渐渐消散，可远处那些盘羊却踪影全无，不知去向……

此后，我再也没有机会上过巍峨的天山， 不知道，当年的那些盘羊是否还藏身在山峦松林之间，自由自在，奔跑如飞，美丽地活着。

编辑：华夏连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