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在发展历程中，始终善于利用工具来延伸自己的能力。“媒介即人的延伸”，任何技术或工具，只要它们具备扩展或强化人类身体或思想的能力，都可以被视为人类认知能力的延伸。把握时代之变由此表现为顺应媒介之变，与时俱进也因此体现为理解媒介、善用媒介，进而“假舟楫”致远。就当下来说，人工智能技术席卷社会各个领域，ChatGPT的问世更是被视作大模型时代来临的标志，胜任多任务的强大技术赋能能力让其日渐成为影响人类的革新性“生产工具”和人机共处社会的重要基石。各类大模型的发展呈现迅猛之势，通用能力和专用能力的组合更是让它们对各领域产生了重大冲击，进而让语言更多地为“自然人”“数字人”“机器人”共用，而非此前那种人类独用自然语言的单一模式。这无疑要求深入审视人工智能（尤其是语言智能）可能带来的“时代之变”。
这种时代之变让传统文化的传承既面临着诸多挑战，也面临着一些新的机遇。这对承载了丰富的历史信息和深厚的文化底蕴的成语文化传承来说尤为明显。一方面，在信息爆炸、阅读碎片化的当下，生活中充斥着纷繁复杂的信息，人们未必有足够的时间和兴趣去深入了解和学习成语，这是挑战。另一方面，发展迅猛的人工智能技术具有强大的赋能作用，能为成语文化传承提供新的契机和路径，进而实现创造性转化和创新性发展，这无疑又是机遇。本文试以成语文化为例，讨论人工智能究竟是如何赋能传统文化传承的。
人工智能技术可以辅助成语整理。语言智能是人工智能的重要组成部分，具备强大的自然语言处理能力，能辅助进行工作量大、人力难以胜任的成语整理工作。借助它可以开发成语识别算法、自动识别成语及其变体，并收集成语的解释、出处、用法等信息。这些信息可能来自古今书籍、在线数据库、学术论文乃至口传文化等。若辅助使用具备强大语言理解与生成能力的大语言模型，更是可以对收集到的数据进行预处理，包括清洗、去重、格式统一等，然后进行自动分类与整理，进而建设成语数据库或成语专用大模型，方便成语研究者、使用者更加快捷地进行成语的检索、查询和共享，为成语文化传承提供更为坚实的资源支撑。
人工智能技术可以辅助成语理解。大多数成语结构简短、凝固，却承载着丰富的历史信息和文化内涵，具有超越字面意义的丰富意蕴。除了常用成语外，还有数量众多的成语不为社会大众熟知，它们往往通过隐喻、转喻或语义截搭的形式表达抽象意义，具有超越字面意义的整体语义，乃至常常导致各种错误理解与使用的情形发生。同时，成语理解还有着语境性依赖强的特征，其意义理解往往受使用场合、情感色彩、文化背景、语言风格、修辞效果甚至时代背景等的影响。在此情况下，人工智能技术就可以充分发挥辅助成语理解的作用——它既可以帮助分析成语的语法结构、语义关系和上下文信息，探究其意义流变，分析其深层含义；也可以根据成语出现的上下文语境，提供更符合情境的解释；还可以通过构建和利用知识图谱来将成语与相关知识点连接起来，提供更全面的信息。此外，对于汉语非母语者，人工智能技术还可以用来进行基于异文化背景的成语翻译。
人工智能技术可以辅助成语学习。媒介技术的演进往往伴随着学习模式的创新与变革。在纸质媒介占据主导地位的时期，形成了与之相应的学习模式。当下“成语文化+”的探索与实践在学生学习中，同样富有成效和特色，充分发挥人工智能的赋能作用成为值得尝试的路径。引入人工智能来辅助成语学习，可以构建成语智能问答系统，像辞书和老师一样解疑答惑，推荐相关的成语解释和学习资源；还可以利用可视化、文生图、文生视频等工具，帮助学习者更直观地理解词语；更可以根据学习者的学习习惯、搜索历史和社交行为，智能地推荐相关的成语及其背后的故事和文化背景。不但如此，引入人工智能技术辅助成语学习还能够精准分析学习者的学习进度与实时反馈，动态生成个性化的学习推荐和资源分配方案，从而有助于学习者更为高效且深入地掌握成语知识，实现学习路径的个性化优化。
人工智能技术可以辅助成语的传播与转化应用。人工智能技术既可以帮助构建跨媒体叙事，将成语故事通过不同的媒介和平台进行展现，如网络文学、动画、电影等，吸引不同群体的兴趣；也可以对与成语文化相关的大量数据进行分析，挖掘成语使用的趋势，为文化产品的创新提供数据支持。譬如，以“AI成语游邯郸”项目为案例，它成功地塑造了全国首例成语数字形象大使“邯丹丹”。该大使集成了百度先进的AI语音识别、语音合成技术，以及UNIT对话引擎，从而具有良好的人机交互能力。通过这一技术，“邯丹丹”不仅能够与学习者进行实时互动，还能生动地介绍和深入解释成语背后的故事，为成语文化的传承与创新提供了新途径。这种形式使得成语的传播更加生动、有趣，吸引了更多人的关注和参与。又如，以人工智能创意生成技术为例，它能辅助推出成语数字藏品系列来展现成语的独特魅力和文化内涵。这些案例表明，引入人工智能技术辅助成语传播与转化应用能有效提升成语数字化表达的准确性、趣味性、互动性，进而吸纳用户参与到成语故事的再创造、再传播中去。
当然，人工智能技术本身也处于不断发展的进程中，这意味着它在包括成语在内的各种传统文化的传承中有着难以尽举的应用路径，而非仅仅限于以上所谈到的应用方式与场景。譬如，还可以借助人工智能技术推出成语数字人、成语智能体、成语文化专用大模型、成语数字地图、成语数字街区、成语元宇宙等，未来还有无数种未知的应用可能。
（作者系洛阳师范学院新闻与传播学院教授）
来源：《中国社会科学报》2024年6月11日第2909期
作者：马春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