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周锡生

世界之变、时代之变、历史之变正以前所未有的方式展开。当人们欢呼5G、智媒体，拥抱万物皆媒的时代时，元宇宙的概念开始被热炒，呈全面开花之势，似乎未来是元宇宙的天下。而当元宇宙还在被爆炒时，突然间生成式AI对话、聊天工具ChatGPT从“幕后”走向“台前”，瞬间火爆全球，成为现象级消费类AI应用，无数令人眼花缭乱的科技创新扑面而来。在这一大背景下，作为媒体基本单位与创新形态的县级融媒体，该如何生存发展，是不得不严肃思考的现实与长远问题。

深刻认识巨变，增强感知能力。媒体和媒体工作者是各种变化变革的先知先觉者、深度观察者、历史记录者、直接参与者和推动者。历史数千载，岁月年轮转。我们处在变革空前迅猛的时代，具体到媒体领域，自从互联网诞生特别是社会化、商业化应用以来，短短几十年间，媒体从形态、生态、环境到内容、技术、应用都出现了前所未有的巨变。ChatGPT以惊人速度刷新了以往传统媒体、网络媒体的传播纪录：短短5天（不到一周），ChatGPT的注册用户数就超过了100万；短短两个月，ChatGPT的全球用户数量就暴增到1个亿。相比之下，仅仅9个月时间月活跃用户数达到1亿的TikTok落后了。

这令人惊奇与震撼，也呈现了一种不可阻挡的发展势头。我们无法改变各种扑面而来的“变化”，但要时刻关注这种变化。需要指出的是，当下媒体领域面对的不只是元宇宙、人工智能和ChatGPT等智能聊天应用的变化，还有社会思想与信息消费、媒体生态与形态、媒体技术与内容产品、传播终端与应用渗透等方面的变化。最近，浙江、上海等地的宣传部门、主流媒体频频有新动作，浙江推出“传播大脑”，举全省之力打造重大传播平台和重大技术平台，省市县三级媒体同上传播大脑和新闻平台，整体出击。上海报业集团强调“在创新发展中彰显价值”，同步加速创新内容、技术、平台、生态布局，拥抱新技术，试水新终端，探索能够更有效连接用户的新的价值端口。澎湃新闻定位全链条内容生态服务商，一方面着力提高内容生产传播效能，挖掘打造“内容+技术+美学”的特色IP，另一方面在现有智媒体应用场景和布局基础上加速迭代，运用数智技术提升内容聚合与分析处理能力。

理性面对巨变，在变化中坚持职责使命不动摇。我们要增强互联网创新思维，也要增强哲学思维，始终保持清醒与理性。作为媒体人，我们必须清醒地看到，目前所发生的各种变化，很多仍属于外部、形态、表象的变化，并非改变媒体的根本、内在、根基与逻辑。作为专业媒体、融媒体工作者，我们依然拥有发展潜力、机会与空间，不必过分担忧。

一要看到，国内外各种社交媒体在大行其道的同时，日益暴露出不足与问题，受到社会舆论的诟病。一些新媒体、社交媒体和智能媒体发布的信息鱼龙混杂、真假难辨，已引起社会舆论的警惕。在混乱一段时间后，各种乱象必然会逐步走向治理。

二要看到，智媒体之说虽然盛行，比如虚拟主持人、虚拟记者编辑等，但究竟未来有多大进展和取代性是大众普遍的疑问。什么是智媒体、未来智媒体究竟是何种形态与实质、难以避免的挑战与风险何在，这些都不是能够简单回答的问题。智媒体应该逐步推进，先从部分应用开始，不断改进完善，才有可能最终实现。比如，媒体智能化数据库、智能化虚拟演播室、智能化运维管理、智能化传播效果评估，等等。要全面实现媒体的智能化，特别是党媒的智能化，还是要慎重而为。我认为，至少现阶段，县级融媒体不必过于追求智媒体的名号，而应扎扎实实做好自己该做的事情，种好自己的一亩三分地。

三要看到，虽然2021年以来元宇宙概念被热炒，但至今虚多实少，基本停留在概念阶段。总体而言，元宇宙距离真正实现用户热用，特别是产生实实在在的效益，还有漫长的距离。画饼容易，热炒不难，但真正吸引受众、产生效益、占领市场，短期内谈何容易。相反，我们看到的是包括META公司在内的元宇宙企业在纷纷裁员，不少项目已难以为继。

四要看到，聊天机器人ChatGPT并非万能，对其不要过度神化。ChatGPT表现确实十分抢眼，堪称“互联网+”、人文社科、社交学习方面的最大智能化创新，必定引发新一轮人工智能创新变革。但仔细研究，仍然可以发现其存在很多不足与问题，对专业媒体构不成致命挑战。对于“人工智能”这四个字，必须完整、准确、全面地理解，没有人工，何来智能？全部智能化了，还要人类干什么？

特别需要看到的是，我们的媒体与美西方国家的媒体有着本质区别。我们媒体包括县级融媒体，承担着特殊的政治使命、阵地责任、社会责任和道德责任。中国式现代化的本质要求之一就是物质文明和精神文明相协调的现代化。为此，需要在不断厚植现代化的物质基础、不断夯实人民幸福生活的物质条件的同时，大力发展社会主义先进文化，加强理想信念教育，传承中华文明，促进物的全面丰富和人的全面发展。

洞察巨变中的基本逻辑，坚定不移做好自己的事。融媒体本身就是时代变革、科技创新应用和媒体创新发展的重大产物。近10年来，从中央到地方出台了一系列推动传统媒体和新兴媒体融合发展的指导意见，县级融媒体建设是党中央作出的重大战略部署，是加强全媒体传播体系建设的重要环节。建强用好县级融媒体中心，事关媒体特别是融媒事业的高质量发展，事关壮大主流舆论，事关基层社会治理，事关国家长治久安。对此，我们要始终坚定信心，不忘初心使命，要因势而谋，应势而动，顺势而为。

一要坚定信心，不可动摇。要充分看到这些年来县级融媒体创新发展所取得的巨大成就，看到未来的光明前景，任何时候都不要妄自菲薄，丧失信心。功不唐捐，玉汝于成。为者常成，行者常至，历史不会辜负实干者。

二要正视不足，看到问题。要清醒地看到目前县级融媒体发展中存在的诸多不足，敢于正视这些问题，并真正下决心加强和改进。面对各种冲击挑战，再也不能在该不该融合、如何融合，担心自己的传统利益格局能否得到保护等枝节性问题上犹豫不定，犯内部资源、人员和工作条块分割的低级错误。同时，推进县级融媒体发展要抓住根本，而不是只做表面文章。

三要坚守阵地，抓住根本。要在挑战、冲击和危机中看到自身突破和发展的机遇。执常以迎变，要变以知常。在媒体巨变的时代中，县级融媒体人唤回理想、找回价值是最重要的。要始终坚持深耕当地内容资源，创新内容服务，延展服务领域，不断丰富报道方式，创新内容话语表达。深耕本地，辐射外围，坚持小而美，特而强。要立足于把报道做深做实，推出更多有生气接地气的融媒精品，提升话语说服力、传播渗透力。既要服务好党委、政府，也必须服务好普通受众。

四要坚持有所为有所不为。理性处理好内容与技术的关系。我始终认为，现在很多媒体包括县级融媒体的受众和影响力弱化，根本问题不在技术方面，而是在内容方面。从去年5月30日至今年1月19日，浙江宣传公众号累计发表文章495篇，阅读量10万+的超过69.5%，用户量达246万。这不是因为浙江宣传采用了特别的技术手段，而是在关键时刻敢于说真话，与社会舆论高度合拍。县级融媒体因自身条件所限，技术投入能力有限，技术创新能力更是有限，盲目比拼技术投入，忽视深耕内容，忽视内容的贴近性、有效性，是十分危险的。

五要看到县级融媒体的优势，尤其是当地社会、受众和市场的优势。既要着力做好内容，又要加强市场运作与开拓。县级融媒体应集中精力把内容作为创新发展和应变顺变的主战场，技术方面可以借助外部力量，寻找技术成熟的媒体机构展开务实合作，实现互利共赢。县级融媒体不仅要有内容高手、技术能手，还应注重培养创意策划高手和市场拓展能手，只有这样，才能盘活资源，增强自身活力与实力，迎来春暖花开。

（作者：新华社原副社长，新华网首任总裁兼总编辑）

（本文节选自作者在“第三届全国县级融媒体中心能力建设年会”上的发言）

责任编辑：张晓燕

刊发于《中国报业》杂志2023年度3月上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