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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杏坛杯”获奖作品】盈袖来过的夏天

日期: 来源:山东写作收集编辑:山东写作

 “杏坛杯”山东省中小学语文教师写作能力大赛小说类一等奖作品

作者/张维霞

(一)

那个夏天,欢喜十岁,还没上学。

他是个黑瘦的愣小子,西杉村里威风凛凛的孩子王,整天带着一帮人爬屋上墙调皮捣蛋,过得惊天动地、轰轰烈烈——

他从爹扎好的篱笆上,拔下最光溜的树枝儿,分给小伙伴当金箍棒,撒着欢儿地追打,直到娘发现后举着烧火棍满村撵着揍他。

他把鞭炮系在猪尾巴上,点燃,看那头受了惊吓的肥猪,扭着肥胖的身体“准儿喂儿”嚎叫着,不停地在原地转圈圈儿。

他朝冤枉他偷西瓜的老孙头狠狠地吐了好几口唾沫。隔了好远,他的一口唾沫还准准地吐到老孙头手背上。小伙伴们欢呼雀跃,谁叫他冤枉好人呢?因为小伙伴们都知道,他捣蛋归捣蛋,却是从不偷东西的。

他还用弹弓打了刘婆婆的胳膊呢。当然是怪那只雀儿飞的不是地方。他的泥弹是跟着雀儿飞过去的,没想到就打到了人。刘婆婆是西杉村里最和蔼的老人家,全村大人小孩都喜欢她。她一个人住着,穿得干干净净的,说起话来温和可亲,一点儿也不跟欢喜的姥姥一样。姥姥说话粗声大气,骂起人来嗓门高得全村人都听得见。

就是欢喜不小心打着刘婆婆的那天,欢喜挨了娘的训斥,并下了不玩弹弓的保证。他摘了自家地里最大最红的西红柿,兜在背心里抱着,慢吞吞地走进了刘婆婆家的院子。齐整的高粱秫秸扎的篱笆门,敞开着,他走进去,就愣住了:

一个跟他一般大的女孩儿,穿了淡粉色的长裙,正捏了一只蜻蜓看得专心。她长长的马尾辫弯弯地伏在脑后,红方格的蝴蝶结特别显眼。女孩儿发现了他,侧身,小脸儿绽出微笑,露出两颗净白的小虎牙,盯着欢喜的细长眼睛亮晶晶、湿润润的。

“嗨!”

那声音轻柔甜美,欢喜觉得比广播里的歌声都好听。

他竟然一下子脸红了,也不答话便急急地奔进刘婆婆屋里,放下兜在背心里的西红柿,结结巴巴地说:

“婆……婆婆,弹弓打到您胳膊……我……”

然后,一溜烟儿地跑出了刘婆婆的院子,身后传来刘婆婆带着笑意的话语:

“没事儿……哎……这孩子,慢点跑……”

欢喜一口气跑到村子西边的大渠里,“扑通”一声跳进去,用足力气游了起来。原来,这就叫女孩子啊。整个西杉村里,还有偶尔去买鞭炮的镇上大集,欢喜看到的女孩都是穿着粗布衫粗布裤,有黑红的脸,随便一束的发,没有蝴蝶结,也没有那么白的牙,笑起来都傻傻的,完全没有她那样的神采。在欢喜眼里,这些女孩都只是小伙伴,不是女孩子……

啊!这个笑起来眼睛细长的粉色女孩,是传说中的七仙女吗?

他这么想着,双脚使劲地“砰砰”,大大的水花飞溅起来,碎了一朵又一朵。但是,那个粉色长裙的女孩子,怎么就一直在他脑海里笑啊笑啊,咋也碎不了呢?

……

晚上,他从大人们饭间拉呱中知道,粉色女孩叫盈袖,是刘婆婆的表外甥女。盈袖有个姐姐叫暗香,从小体弱多病,盈袖爸妈趁暑假去北京给姐姐看病了,就把八岁的盈袖送到刘婆婆这里来,得住一个月呢。

可是,可是,一个月又怎样呢?

那段时间,欢喜根本不敢靠近盈袖,远远地看到那条粉色长裙,他就紧张得迈不开步子,不能正常呼吸,怕盈袖看到自己有皴的黑脖子,有泥巴的黑指甲和有破洞的单裤,他怕自己憋不住讲出粗野的话。他有点烦气自己,咋这么没出息呢?不就是一个城里来的既不会打纸包、打杖子,又不会拾个个儿、编花篮的小丫头片子吗?

但是,每个夜晚,欢喜在外面野了大半天,踢着石子儿回家的时候,还是会在刘婆婆大院外站定,看着那点黄晕的灯光,站那么一会儿。

那一刻,天上的星星都没有眨巴眼睛,蛐蛐的叫声也停下来了。整个世界,都安安静静的。

捣蛋鬼欢喜,也安安静静的。

(二)

那天,欢喜娘摘了一大碗儿院里饱熟的无花果,分出来一些,让他给邻居朱奶奶送过去。他犹豫着,迟迟不出门。转了两圈儿,娘再催促他的时候,他弱弱地问:

“娘,要不要给刘婆婆一些?那天,我不是用弹弓打了她胳膊么?”

娘大声地骂他:

“小兔崽子,成天惹事。快点儿的,把这些送过去吧!”

“嗯!”

他应声未落,人已冲出了院子。

近了。他的脚步慢了下来,擦擦额头上的汗,揪揪自己皱巴巴的汗褂子,挺了挺小胸脯,迈进了院子。高粱秫秸的篱笆门依旧敞开着,院子里静悄悄的。进了门,他看到刘婆婆戴了老花镜在绣鞋垫,屋里只有她一个人。盈袖呢?欢喜的眼睛在屋里搜寻着。刘婆婆招呼欢喜坐,并道谢:

“正愁没啥稀罕东西给我们盈袖吃呢。这丫头,和铃铛腻在一起,该吃午饭了还没回来呢。”

欢喜走出院子的时候,觉得刘婆婆家的高粱秫秸篱笆门有点旧气了,灰扑扑的,没有精神的样子。他忽然懂得了一个词语的意思:失望。这感觉,好像大热天并没跳进大渠里就觉得凉丝丝的;这感觉,好像还落下啥事没做完似的不能安定。

出了院门,欢喜的眼睛往铃铛家的方向定定地盯着,盯着……恍惚间,一个粉色的身影,轻盈地奔过来——小风撩起裙摆,呈现出最美的弧度;那个方格蝴蝶结,在脑后跳跃,看了就令人觉得心里舒服。欢喜的嘴角不由自主地上扬,单眼皮的长眼睛笑成了一条细缝。可是,很快,他从恍惚中回过神来,收起了笑意,揉揉眼睛,踢着一粒小石子回家了。

那几天,欢喜觉得特别长。

他装作满不在乎地,继续各种捣蛋:他把爹捕鼠的夹子偷偷收起了几个,和小伙伴们下在野地里捕鸟来烤着吃;带了几个小伙伴去保护区捡大雁蛋,被逮住叫家长;把老九家好不容易用布袋装着扔到坝坡的一窝狗仔,又带回村子送回母狗身边……

但,每当听到“盈袖”这个字眼,他都会支楞起耳朵,一字不落地听在心里:他知道盈袖的爹是城里的局长,盈袖会讲很多很多故事,那些故事由伙伴们转讲给他,他都觉得那么新奇好听;盈袖会跳舞,据说跳起来好看得像画上的仙女;盈袖没见过棉花谷子大豆长啥样,只在图片里见过;还有,盈袖并不知道姐姐生了重病,她说姐姐去北京学画了……

正午,村外场院西边的树荫下,欢喜用树枝在地上胡乱画着杠杠,每一道杠杠都是他念念不忘的名字。

盈袖。盈袖。盈袖。

知了一声高一声地唱着,重复地,高亢地,不知疲倦。太阳升起落下,落下又升起。谁也不知道,这个看似一直大大咧咧捣蛋的欢喜,每个白天,都在“想见盈袖、怕见盈袖、不见盈袖”的思绪里,焦躁地颠簸;每个夜晚,都看着脑海中映现的粉色长裙,特别安静地入梦。

(三)

树林里,知了不知疲倦地“知啦知啦”地唱啊唱,唱得这个三伏天的空气好像更加燥热了。但,孩子们是不怕热的。他们举了竹竿粘知了,大孩子举竿粘,小孩子提了罐子跟在后面。

欢喜他们已经不屑于做这种事情了,他们在树林里转悠着掏鸟窝。欢喜爬树,伙伴们都服气得不要不要的——他双脚跳起离地,身子往上一蹿,双手抱住树干,两脚随之“噌噌噌”地往上攀,动作麻溜得像只猴子。接近鸟窝时,他双脚盘在树干上停住,小心翼翼地探头看向鸟窝,有时是一窝花皮的鸟蛋,有时是几只嘴巴黄黄的幼鸟。这只窝里,恰是四只刚孵出三两天的幼鸟。他伸出右手抓了两只,左手抓住树干“歘歘”地往树下滑去。

一直抬头仰望的小伙伴们围过来,看着地下站都站不起来的小家伙——它们毛都没长全呢,露着难看的皱巴巴的皮;藏在身体下的小爪子露出一点儿,就像铅笔的笔画那么无力;小豆粒似的黑眼睛亮晶晶的,可怜巴巴地看着这新环境;嫩黄的小嘴巴一张一合,发出细弱的叫声。

“欢喜,窝里还有几只呀?一块儿弄下来咱烤烤吃!”

胖子一说话,嘴巴里就有很多口水了,话语里的每个字也都湿糯糯的不那么清晰。

“还是放到鸟笼里养着玩好,我家的鸟笼空着呢!”大国见过他们烤鸟,并不比饼子好吃,总是烤烤扔了,还不如养着听鸟叫好呢。

“放回去吧!”

他们身后,一个轻柔但清晰有力的声音响起来。这帮小子齐刷刷地转头。欢喜近距离地看到了那条粉色长裙——提着玻璃罐,戴着白色遮阳帽的盈袖!她就在自己身后,红润的脸上有一层细密的汗珠,看向幼鸟的细长眼睛里满是怜惜。

“放回去?哪有这道理?”胖子先不同意了。

“盈袖说放回去,你们还不放回去?”

和盈袖一起过来的铃铛不满地发话了,他手里的竹竿高高举着呢。在她看来,盈袖是客人啊,男孩子们怎么可以这么无理?大家的目光不约而同地看向了欢喜。欢喜有点慌,心儿又开始“扑腾扑腾”跳得着急。他沉默着,怕此时此刻,一开口说话就会结结巴巴了。他可不想在这帮臭小子面前露丑。

“鸟妈妈会着急的,它们这么小……嗯……你们谁能放回去,我把这个给他。”

盈袖的左手心里,躺着一只哨子。银亮的哨子,系了条红绳。哇!小伙伴们都惊呆了。这样级别的玩具,好几个村都没有一个呢。大家的眼睛都盯着欢喜。这么高的树,只有欢喜能。欢喜不再犹豫了,他蹲身,右手抓起两只幼鸟放到左手掌,二话不说“噌噌噌”地上树,放鸟,然后麻溜儿地下树,一分钟都不到。

“你真行啊!”

盈袖满心佩服,对着欢喜笑,细长的眼睛弯起来,让欢喜想起了某天晚上看到的月牙儿。

“给!”

她把哨子递给欢喜。欢喜怔了怔,他不知道该不该伸手,尽管他早就想拥有一只哨子了,那很气派的。

“欢喜哥,以后我们打纸包、打杖子时,你可以吹哨集合了!”

身边的小兵一把拿起哨子塞在了欢喜手里。欢喜接了哨子,“嘟”地一下吹响了,那声音可真嘹亮,和电影里八路军集合吹的哨子一样一样的。他挺起胸脯,迈开方步,摆起手臂,边吹边齐步走。伙伴们也都跟着欢喜,自觉地排成一行,跟在他身后。没人粘知了掏鸟窝了,他们都成了军人,威风得意地在这片小树林里来来回回操练……

树叶儿在骄阳下纹丝不动,蝉儿们的叫声也停下了。这树林里,好像真的来了一支部队似的,有了那么点儿严肃认真的气氛。

有了哨子的欢喜,更像一个领袖了。他做了领袖应该做的好多事情:他上午要吹哨集合,带小伙伴们去南边的浅渠里摸鱼逮虾,送到刘婆婆家给盈袖吃;他下午要吹哨集合,带小伙伴们去西边的大田里轰麻雀,做大人们布置他们做的事情,盈袖当然也很有兴致地跟着去;他晚上要吹哨集合,带小伙伴们去北场院的稻草堆下听盈袖讲故事,陪盈袖做游戏。盈袖讲的那些故事,爱说谎话长了长鼻子的匹诺曹、长袜子皮皮、阿里巴巴和四十大盗等等,都是他们从来没听说过的。他们也讲,讲些从大人们那里听来的传说——蛇精报恩复仇啊,晚上醉汉走一夜也走不出坟地啊,谁谁家盖屋打地基挖出古物啊,算命先生给谁谁算得怎么怎么准啊等等,直把盈袖听得呆愣痴迷,眼睛都不眨,边好奇边害怕,还一个劲儿地问后来呢后来呢……

一直讲到月色当空,夜渐深沉,当然最后是欢喜负责送盈袖回家。
   欢喜不再怕见盈袖了,在她面前说话也理直气壮多了。哈,原来就是个怕蛇的小丫头啊!欢喜不怕蛇,见到蛇,提起尾巴那么一轮,蛇便傻了似的任他随便扔到哪个地方。至于蛇精么,可惜没有见过,欢喜倒是很想见见呢。

村北的种子田里,一地高粱赛着劲儿地长,蓬勃之气尽在其中。一个个高粱穗子齐刷刷的,像是站军姿的士兵们戴了头盔的脑袋;一

片片高粱叶子精神抖擞的,像是绿色的飘带。

这个夏天,一天快似一天的,就要过完了。

(四)

盈袖提前离开村子的时候,欢喜正在西边的大渠里“溜滑溜”呢。他们这帮被夏日的太阳晒黑的小子,一天不来村西的沟里泡泡都过不去这一天。

光着屁股的欢喜,从水里爬上沟沿儿,并腿坐下来,两手撑地,身子向下一挺,“出溜”一下,便顺着细细的红泥地滑进了水里,激起一片或大或小的水花儿。欢喜他们重复着这个游戏,乐此不疲。

偶然一抬头的时候,欢喜忽然看到一辆白篷布马车正从村口出来,拐上这条渠东边的大马路。他心里一惊,脸上满满的笑意一下子凝固了:盈袖?!这样的马车,肯定是要进城的。那一刻他恰好站在渠里准备爬沟沿儿,他就那么定定地看着那辆不慌不忙驶来的马车。马车从南往北经过他的眼前,他的目光一直追随马车,他看到车后的帆布帘子半掀开着,盈袖正坐在东侧往外张望!

他在水里跑起来,追着马车的方向。大片水花飞溅起落,在他细长黑瘦的身体周围。他跳起来挥手,“嗨!嗨!”地大声喊叫,完全忘了,自己还光着屁股。盈袖没有看到他。沟渠里那么多人!而且,看到有好多人光着屁股,盈袖妈妈很快把帆布帘子拉严实了。

盈袖就这样走了?不是说待一个月么?欢喜心里漫过一大片乌云,觉得头顶上的天空灰暗下来了。他责备自己,怎么没早早地把那个刻好的小木剑送给她呢,剑柄底部还刻了扎小辫的小人呢;怎么没带她去自家地里挖地瓜烤着吃呢,她说过最喜欢吃烤地瓜了;怎么没带她去村外那个神秘的快要倒掉的木塔去探险呢,她可是那么好奇木塔里有什么,问过好几次呢……

他忽然明白:原来,这世上很多事情,明天再做,就来不及了。

(五)

夏天过完,欢喜就要上学了。

那几天,娘抽空就在缝纫机上忙活。她说要给欢喜准备新褂子新书包。

欢喜呢,还是老样子。

不过多了一个睡前习惯——把哨子放在枕头底下,红绳露在外面,一睁眼就能看得到的地方。当然,每次看到哨子,他都想起盈袖。

这样的欢喜,到底算不算老样子啊?

那天傍午,娘从大集上回来了,手里拿着给欢喜做褂子的布料,可是脸上蒙着一层浓浓的悲伤:

“孩他爹,你记得那个在刘婆婆家住着的盈袖吗?就是玉瑛家二闺女,唉,小小年纪……没了……”

“怎么回事?”爹吃惊地问。

欢喜,摆弄木刻玩具的手抖了一下,停下了所有动作,连呼吸都暂停了。

“唉,车祸啊。过路口,一个小青年骑着摩托车撞的,伤了头……说是骑得太快了,撞得很严重,治了几天没救过来……可怜这玉瑛,养了俩闺女,大妮暗香从小就生病总也治不好,二妮盈袖长得俊又机灵,那么好个孩子,你说她这日子,咋过啊……”

娘的话语低下去了。

“不可能!娘!”欢喜忽然焦躁地大声朝娘喊。

“孩儿啊,这种事儿谁能乱说呢?我在集上见到刘婆婆,她亲口说的,才一集之前的事。唉,都不愿相信,这老天爷有时候真是狠心……”娘不说话了。

欢喜拿起了那把精致的小木剑,呆呆地盯着底部扎小辫的小人儿,眼泪在眼眶里一圈圈地转着。他狠狠地咬了咬下唇,抑住了泪水,顶着八月底的骄阳,大步走出了家门。

他走到大渠,挑了一段无人之处,从口袋里掏出哨子,含在嘴上,跳进大渠里,双手拼命地拍水,拍水。飞溅的大小水花包围了他,遮掩了他,他满是悲伤的眼睛里,泪水放松地、一波又一波地汹涌而下。

过了好一会儿,他四肢伸开,头无力地侧伏在水面上,安静地漂着,漂着,很久,很久……

(六)

开学了。

欢喜就要上学了。

新褂子,新书包,还有,新欢喜。

这段时间,欢喜的确好像换了个人——

他不再集合小伙伴们做这做那了,那只哨子,他还是一直放在口袋里,却再也没有吹起过。小伙伴们还是会跟在他身后去树林去场院捉迷藏、打纸包、打杖子,但再也不见他神气洋洋的样子。

他好像是一个失去了最心爱宝贝的人,既心痛又可怜,怎么可能嘚瑟得起来呢?

他倒是时常去大渠里泡着,泡着泡着目光就呆呆地盯着渠东的大路,眼前就闪过那辆白篷布马车和掀动的帆布帘子,还有帘子后面那张熟悉的脸。

在家里,他很安静地刻一些木头,做成这样那样的玩具,不再踢踢蹬蹬让爹娘为他讨力气了。村路上,见到村人也不再调皮地捉弄或者笑嘻嘻地躲开,而是规规矩矩地打招呼。

欢喜,真的是新的欢喜了。

十岁的男孩欢喜,明天就要上学了。

村南的沟坡上,杨树“哗啦啦”地抖动着叶子,庆祝着毒辣辣的骄阳退去,庆祝着安静静的月亮出来。连晚归的农人都回家了,沟坡上清静下来。

欢喜靠着一棵杨树坐下来,沟坡上的青草有窄窄的叶子,坡南就是望不到边的绿汪汪的庄稼地。这里,有夏天最浓烈的味道。他的鼻翼随着清新的气息扇动了几下,终于哽咽起来,声音越来越大,直至最后放声,肆无忌惮大哭……

不知过了多久,哭声停下了。嘹亮的哨声“嘟嘟嘟嘟嘟嘟……”,一声接一声地响起来,响彻了整个夜空,天上的每一颗小星星都听得到。

但,哪一颗是盈袖呢?

一片安静。

明天,十岁的欢喜,就要上学了。

(全文完)

注:上世纪七八十年代,很多农村孩子就是十岁才上一年级。

张维霞,一个陶醉于语文的普通教师,享受课堂,享受读写,愿意带领学生投入到阅读写作的世界里。写过一本随笔《此生有温度》,参编过教辅资料七八本——曾主编《初中最常考的作文200题》,参编《2009年中考满分作文阅卷现场》《2010年中考满分作文范本》《2011年中考满分作文范本》《中学生获奖作文范文库》,还参编了《新语文活页》杂志的暑假作业,并在《语文建设》《阅读与作文》《中学生优秀作文选刊》《学习周报》《语文报》《作文指导报》等全国多家刊物上发表作品100余篇。


审核:蓝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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