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名不见经传的县级医院突然引发关注。
1月31日,山东聊城阳谷县鲁西南医院院长周红生发布视频公开喊话,将医院的困境展现在世人面前。网传视频中,周红生称:“药品耗材几乎耗尽,收了病人也没办法医治”,医院马上面临停业。
周红生在视频中几度落泪,他表示,“全体员工已经8个月未发工资,我只能自今日起开始绝食,以减少自己对欠薪员工的愧疚之心。”
图源:网传视频截图
视频引发关注后,很快有记者联系到该医院,工作人员表示视频内容属实。
当日,阳谷县卫生健康局办公室工作人员对此回应称,鲁西南医院是民营医院,欠薪涉及该公司资金问题,是公司内部的事情,相关部门在协调处理。
过去一年来,不止一家民营非营利性医院倒下了。如此惨烈的喊话视频,让公众真切意识到了民营医院的困境。
周红生表示,医院正在寻求债务重组,而且已经有投资者表示了投资意愿,但因为没办法和国资债权人取得联系,所有试图救活医院的努力都只能僵在原地。
视频中,周红生带领医院数十名员工拉着横幅,齐声大喊:“请给四百名员工一个机会”、“请给鲁西南医院一次重整机会”。周红生还在视频中表示到大年三十,希望各方给全体医护一个交代。
图源:网传视频截图
作为城市公共配套项目建设
鲁西南医院位于山东省聊城市阳谷县,占地248亩,建筑面积约11.9万平米,规划设计1000张床位,投资近10亿元,是山东省重点建设项目,聊城市、阳谷县重大民生工程。2018年正式运营时,鲁西南医院是阳谷县唯一一家三级医院。
阳谷县,因武松打虎的景阳冈而闻名,但在现实中只是山东排名中部靠后的一个县城,阳谷县政府官网显示2022年末全县常住人口69万人,人均GDP不到5万元,低于全国平均水平。
然而,鲁西南医院的建设规格非常高,高到不太像一家“县医院”。
资料显示,医院拥有高级职称专家37人,中级职称76人,本硕博研究生302人;医疗设备2000余台件,总价值达3亿元;先后与北京阜外医院合作建立“心血管病技术培训中心”,与山东省肿瘤医院合作建设“肿瘤规范化诊疗基地”,建立“国家重点研发计划——重大慢病防控研究基地”……
网传视频评论区中,不少当地用户表示,医院招聘条件极高,“本科最低双一流,护士也要本科,让很多人望而生畏”。
这么一项大规模、高标准工程,实际上是出自当地一家民营企业之手。
投资兴建鲁西南医院的是山东头部民营企业新凤祥集团,集团创始人刘学景是2007年的“山东首富”。刘学景从豆腐坊生意起家,一步步成为名噪齐鲁的“肉鸡大王”“铜业大王”,是山东著名的农民企业家。
新凤祥集团在阳谷县的投资不止鲁西南医院。集团资料显示,新凤祥集团以旗下的祥瑞国际作为投资平台,按照阳谷县委、县政府“两城一带一区六园”总体发展规划,建设了包括阳谷第二实验幼儿园、铜谷小学、铜谷中学、爱迪国际中学在内的学校、水库、国际会展中心等公共配套项目。
在阳谷县当地,包括蓝海湾、凤栖湾、康寿村、康居新城等新型小区也处处可见新凤祥集团的身影。甚至可以说,整个阳谷县的“伏城新城”都与新凤祥脱不开关系。
刘学景曾将此解释为“以产兴城、以城促产、产城融合、城乡一体化”。如此排场之下,鲁西南医院只能算是配套建设的医疗机构而已。
图源:鲁西南医院公众号
医院四百员工寻求一个“交代”
鲁西南医院的经营困境,不过只是新凤祥集团整体陷入泥潭的缩影。
2022年5月,新凤祥旗下 “祥光铜业”出现债务逾期,被诉破产,存在关联、抵押等关系的新凤祥控股、凤祥集团、凤祥投资等19家公司进入司法重整程序。
2023年12月14日,新凤祥控股高管名单进行了工商变更。公司创始人、董事长,刘学景为首的原高管团队集体出局,无一人留任。
阳谷县的“伏城新城”也停摆了,当地多个小区出现了各式各样的问题。
在鲁西南医院院长周红生的视频中,他说:“由于集团出现债务危机,鲁西南医院实控人不能按时支付贵公司贷款”,“资金被债权人在医保账户中封存”,导致医院资金枯竭。
其实,新凤祥集团已经有医疗项目实现了重组。2022年11月,新凤祥投资建设的伏城医养中心被聊城市安泰城乡投资开发公司收购,由山东健康养老集团接管运营。企查查显示,山东健康养老集团是国资的山东健康集团暨山东颐养健康集团养老(集团)有限公司旗下。
周红生在视频中提及,有大型央企愿意接盘重组鲁西南医院。不过,重组过程必然要与现有债权人取得一致,但周红生无法联系到医院债权人。他甚至从“国有资产安全的角度告知严重性”,但债权人不回信息、不接电话,也不让周红生进入其办公楼。
公开报道显示,山东中行联动中银金融租赁为为山东水发控股黄水东调工程及鲁西南医院提供融资项目规模7亿元。周红生提到,“举债买来的3亿元医疗设备”只能闲置等。
企查查显示,2022年6月,中银金融租赁就与鲁西南医院、刘学景等打起了融资租赁合同纠纷,执行标的近1.8亿元。
债权人不愿意启动重组,可能和新凤祥集团整体破产重组尚未完成有关。另外,阳谷县本身的医疗资源配置也比较充足,不到70万的人口拥有阳谷县人民医院、第二人民医院等四家综合性医院。
健识局发现,鲁西南医院距离阳谷县人民医院仅13公里,距离聊城市最好的市人民医院也不过32公里。
这就不难理解,在医疗资源相对充分的一个区域,新凤祥集团要建设“鲁冀豫三省交界区域医疗救治新高地”的目标,就必须高举高打,建设一个远超普通县医院规格的鲁西南医院。
眼下新凤祥集团自身难保,四百多名鲁西南医院员工曾经作为佼佼者被聘任,如今却不知何去何从。
图源:新凤祥集团公众号
撰稿丨李傲
编辑|江芸 贾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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