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村庄有一场风那么大,
有一粒尘土到一颗星辰那么高远,
有一年四季和一村庄人的一生那么大。
这场风是微风,还是狂风,它是怎么吹起来的,吹了多久,吹了多远,我突然想起来故乡的村庄来。我该用什么去丈量我的村庄呢?带着诸多的疑问,翻开了《一个人的村庄》。
第一次读刘亮程的作品,从《逃跑的马》《狗这一辈子》《人畜共居的村庄》到《与虫共眠》,这些浅显文字深处的哲理,当你认真的品读体味时,会震撼得心惊肉跳。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或者怎样的经历,能让一只鸡、一头牛、一只虫子或者一棵草,带着人的情感和思维,在地上观望,地下静听,或冷眼旁观,或默默注视,透过动物的一生,找寻人的影子呢?转头查询,刘亮程种过地,当过乡农机管理员,在新疆沙湾县的一个村子生活了多年,被誉为“20世纪中国最后一位散文家”和“乡村哲学家”。的确,整本书没有一个生僻字,文字干净、朴实,作者用博大、深沉的心去接纳村庄的一草一木,家畜蚊虫,人的生死,以及村庄的消失。说是散文,很多篇章却写出了诗的语言,读来让人深思,对生命、对事物,有了不同的认识。
读到第二辑《风中的院门》的一些章节,越读越发感到压抑、苍凉,整个被风吹来或吹走的村庄都是土黄色,正如黄沙梁里的尘一样,我也迷失在其中,在一个人的村庄。仿佛黑夜里有一双眼睛,正站在某个高处俯视着大地,他把村子里的张三李四、猪马牛羊、炕洞里的蚂蚁、飘散的炊烟、一截横梁都看得清楚透彻。人的一生就像刮过的一场长长的风,最终都消失得无影无踪,就像没有来过一样。
第三辑是作者离开黄沙梁后,第一次回乡后看到和所思的场景。人的搬迁或死亡,日复一日的劳作,没有任何念想的日子,推着村里的人老去,村庄的破败、荒芜,这是作者童年和青年时期的村庄,不管后面走到县城还是市区,心里和梦里一直都有村庄的影子。我想这是一个人的根,从出生时,他就把根扎在了黄沙梁,以后就再也走不出来了。就像我梦中总会出现老家的院门,每次都在昏暗的灯光下,用力把左边一扇门往右拉,接着把右边的一扇门往左拉,两扇门汇聚到中间后,快速地将锁套在门栓上,就头也不回地跑起来,直到钻进屋子。小时候,很害怕黑夜,总感觉后面跟着个人。即使在梦里,一点都没变。
眼前不觉浮现出儿时的村庄来。
躺在夜空下的麦垛上数星星,在一人高的玉米地里捉迷藏,把碗里的葱花和香菜一粒粒扔给觅食的母鸡,因为偷懒没给家里的骡子饮水,它那哀怨的眼神,也曾被邻里的小狗追着跑了几条巷子,还有晨烟暮霭、追逐嬉闹、耕地吆喝……如今整个村庄都归为平静。村里早已找不到一头驴,看家的狗也没有几只了,男人出去打工,挣的钱在院子里盖起了漂亮的砖瓦房,很宽敞、很亮堂。接着女人陪孩子去城里读书,空落落的院子里就守着一两个老人。村里有馆子、有烤饼店,由于收成少,人们几乎不种麦子了,都是以经济作物为主,所以磨面粉的店也倒闭了。自从父母到新疆给妹妹看孩子,我已经有四五个年头没回老家了,大门上的那把锁一定锈迹斑斑了吧。
这就是所谓的乡愁吧,城市化的进程推动着乡村的落败,每代人身上都有时代留下的烙印,有迷茫、有伤感。但我们会一直向前走,只有活好当下,才能给未来留一份美好的回忆。 □杜亚琴
责任编辑:李雪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