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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江涛:我为什么不能喊疼?

日期: 来源:YOU成都收集编辑:YOU成都

与吴江涛认识大约有八九年时间。那时候我刚毕业,在朋友许仙人的撺掇、牵线下认识了她。彼时,我们总是一群人碰面、聊天,而她总是窝在丈夫身旁,不爱说话,板着一张看不出情绪的冷脸——我们喝酒,她就喝酒;我们看展,她就看展。


如果要约吴江涛,跟她的丈夫说一声,她便会随行出现。于是,大家养成了相同的习惯,习惯把她的丈夫看做是她的传声筒,她像一个失明或失聪的孩童,需要丈夫的搀扶、照拂来连接沟通外部世界。我们天经地义地认为——这对夫妻宛如双生儿,不必分你和我。


忘记前情提要,那时候,她有一个绰号:尾巴。外人并不了解绰号的来源、指向,很长时间里,我也认为这仅仅是一个俏皮的名字。


再见吴江涛,她四十岁,我三十四岁,都是不太老、不太幼稚的年纪。她坦然谈论起学生时代遭遇的不公,职业场里的种种,以及婚姻带来的羁绊,脱胎换骨般,不再是当年畏缩在圈椅里的那个小姑娘。

她绽放,妖冶又冷冽。


谁都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发疯,情绪失控,歇斯底里,她自己也不知道,一切都无来由。这,似乎,应该,是一种病吧?


常日,在丈夫眼里,在朋友眼里,在别人眼里,她乖巧、贤淑。甜皮鸭,又要煮又要卤,得经过几多工序、手法,吴江涛照样能在家用一双画画的巧手复刻出来。如果朋友们来了,她还能用这一双手做一桌好菜。


·2017年,工作室内。


谁都不知道就是这样一个知礼知节的人,到了年底要砸锅砸碗、脏话连篇。诱因很简单,可能就是一句唠叨,吴江涛就会像一口起火的油锅,火燃了,浇进来的水遇见油,只会噼里啪啦四溅。说什么都没有用,在两人的关系里,丈夫也被这样的状况弄得无所适从。


这周期性的发作,不是病,那是什么呢?吴江涛被认定有病,有抑郁症。她自己难以说明、解释其中原委,说不清道不明,只觉得奇怪。这样的情况下,她跟丈夫之间的撞击异常强烈。


吴江涛跟丈夫同样是职业画家。时隔多年后,她说自己找到了症结——因为自我的压制、压抑导致了情绪的淤堵。而这份压制、压抑的根源来自家庭、工作等,源于身为女性要面临的内外部现实。


·2017年4月19日,工作室


·2020年9月8日,工作室


曾经有一个朋友,告诉吴江涛令他惊诧的一幕,他看到艺术家在路边上吃街边摊,他无法想象艺术家居然可以把身份降下来去吃街边摊。


吴江涛觉得关于艺术家的“想象”有点搞笑。艺术家也是人,他们是女人,是男人,跟普通人没有任何差异,要笑要哭要吃要喝要拉。


·画《黑色》系列期间的工作室


自然,她也不例外,和其他女性相同,她常常陷入一个普通女人深陷的囹圄。自己的痛苦,是一个普通女性的痛苦;自己的失语,是一个普通女性的失语,这也就导致了一个后果——她常常“被代表”。


现在,吴江涛清晰地认识到了问题,她说她讨厌被代表,她就是她,不是谁的她。


只是,那时候她说不出来。


临近过年的冬天,吴江涛悄然出走,奔向了青岛。本来,一位学妹要回老家,想请她来青岛照顾一下家里的猫咪。


吴江涛去了,就不想回了。


“其实,我已经做好了一些计划,冥冥之中下了决心,就等着什么时候时机到来。”


过去以来,她被保护得太好了。毕业后,就一路开始画画,几乎没有太大阻力,没有经受生活的大风大浪,有,顶多也只算是生活的小冒险。这基本上是“80后”“85后”等共同面临的现实——长时间生活在一个城市,有师长们呵护着自己成长,遇到问题有朋友帮忙解决。


这座城市,这里的师长,这里的朋友,天生就给予了自己许多营养。柔弱,柔弱得自己都觉得:什么都不缺。遇见问题,总有身边人的帮扶。


吴江涛也有这样的感受,过去,她很少主动争取展出机会,更多时候是服从、听命,碰见想要抓住的机会从身边溜走,只是委屈。


委屈之后是整个人的萎靡,时而高亢,时而颓废,自己也不知道如何调节,加上那时候比较年幼,也没有强壮、坚韧到能自我支撑和消解。


一座新的城市,意味着一种新的生活。这样,可以跟过去讨厌的自己切割得明白。吴江涛的奔离一度决绝。


“我已经下决定,把命耗上都得奔出去。”她说。


吴江涛入驻了新的美术馆,这座美术馆在离青岛七十公里的海边,静谧且小,在新的环境里她建立起了自己的私人国度,因为一切的一切都是新的。


大家对这位画家产生了许多的新鲜和好奇,因为没有人面对面见过艺术家。美术馆伙食团的保洁阿姨、保安叔叔成为了她的朋友,甚至于阿姨请吴江涛到家里做客,包饺子招待她。


那是一段小小的蜜月期,属于她和这座陌生城市的。


尔后,因为入驻出现了问题,吴江涛不得不离开。第一时间得知后,她立马回到画室收拾画板、颜料,没有人敢上前。不过,总有一些意料之外,收拾过程中,平日跟自己打交道最多的保洁阿姨过来帮忙的那刹那,她掉了眼泪。


即将四十岁,忽然被置于一个巨大的陌生前,吴江涛开始真正意义上过生活,独自租房,独自赚钱,独自走在陌生的街道。

很多新画,就是在这个时期画的。对于创作,吴江涛有自己的不甘心,不甘心是因为喜欢。


她为自己的作品制作了方案计划,拍照、编辑、整理资料。吴江涛把方案发给各大美术馆画廊组、策展人来跟他们聊自己的想法,跟他们求教,想找机会呈现自己的方案。


在青岛的接下来三个月时间,她都在做这件事。以前,这是吴江涛不敢想的事情。策展人们会推荐他们的助理助手专门、认真跟她聊方案,她也得到了很多反馈。


“以前我在成都根本就很怂,根本不敢去接触这些人。做了这件事才发现过去的眼光不对。怂的时候就没办法去跟别人讨论工作一样去正常交流。”


人,自卑到一定程度就呈现出变相的自负。


·2022,《黑色》系列


尽管每天各种聊,每天把自己搞得很累,然而结果是基本上都没聊成。吴江涛没觉得这是严重的打击,她认为挺好的。曾经在生活里,在职业场里,在关系里的各种使她认为自己根本不配,认为自己够不着别人,久而久之,她感到害怕。这份害怕内化成她的一部分,藏匿在身体里,间歇性地点燃、引爆她。


现在,吴江涛就是要做她的东西,她想清楚了,于是,她重回了成都。


关于过往的作品,我非常坦诚地告诉吴江涛:“我不得不说,我想讲我真实的感受。”


她点头,碰了碰我的胳膊说:“没关系,你直接说。”


坦白讲,初次接触到吴江涛的作品,我并没有那么有兴趣。她过去的作品充溢着枝蔓、花朵等各种女性化的视觉符号,使我产生一种感受,女性似乎就应该是这样的,娇嗔、柔媚、纤弱 。


·上图:2013年4月《恶之花》系列1 布面油画 直径60x50cm;下图:2013年7月《恶之花》系列11 直径25x15cm 绢布面油画


反过来讲,那些暧昧朦胧,不清不楚的质感,其实,是吴江涛在某一个阶段内心的写照,人物藏在灰白的色块里想走出来又走不出来,极为晦涩,仿佛被压制、定格在其中。


时间过去了。


吴江涛重新捡起了被抛弃的《黑色》系列,画面上的女人们直接跳脱出来,即便藏在无尽的黑色里,刚直的笔触、线条更为轻盈、直接展露她对不同女性的面相。


画面中的女性人物,有的来自生活,有的来自搜集的素材。吴江涛用相机把这些令她痴迷的女性瞬间抓拍下来。


“跟你认识的那段时间,我很痴迷那种女性孕育生命的状态。所以,总是在拍我一个朋友。”


微妙的表情、点滴的动作等,然后,再融合自己的想象将其画下来。画,间或是直接的,间或是间接的,一切都听凭吴江涛的旨意。


不过,你去看这些女性人物的身体线条、面部表情,她们不约而同都展现出了——一种舒展。


或许,正是现阶段吴江涛的映射。


大学一二年级,吴江涛在一次的油画色彩考试得了98分,相当于全年级最高分。班级老师又惊奇又诧异,她还能得这么高的分。


这时候,吴江涛走进教室,坐在了老师的旁边,老师发现了她,就不再说什么话。吴江涛永远记得那时候被谈论的表情、语气。后来,她也怀疑自己,一次又一次,我真的配吗?但是,她不知道怎么讲出来。


隔了那么久,吴江涛重新记起了这件事,她说:“凭什么我不可以?”


“因为弱小,不敢出声,就应该悄悄受了委屈,悄悄吞下去吗?现在,我就要喊疼,我为什么不能喊疼?”


“我宁可痛苦,也不要麻木。”


20年前,中央电视台女性访谈栏目《半边天》中一期节目《我叫刘小样》引起的讨论延续至今。农村媳妇刘小样起初羞怯、难言,在主持人张越即将离开的时候发出了轻声的呐喊。


“有饭吃,有衣穿,有房住,这就很好了。我不满足这些的,我想要充实的生活,我想要知识,我想看书,我想看电视,从电视上得到我想要得到的东西——因为我不能出去。”


20年后,安小庆以一篇《平原上的娜拉》以及收录这篇稿件与其他女性主题稿件的《她们和她们》再次把“刘小样们”拉回了此时此刻,时代尽管不同,她们依然面对着某些相同的问题,因此,再次引起了一波讨论。


春末夏初的下午,我跟吴江涛聊天自下午到傍晚,自傍晚又到夜晚,尔后将这篇文章及收录其文的合集书本转发、送给了吴江涛。她发来一段文字:


“娜拉既然醒了,是很不容易回到梦境的,因此只有战斗了。”


跟自己,跟周遭,跟世界,跟许多呼吸着的小坎坷。


展览信息

编辑丨欢歌

图源丨衡门斋、吴江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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