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提到《自闭历程》这部电影和这本书时，几乎每一位父亲或母亲都回答，看过或读过。是呀，他们像求医问药一样追寻着像天宝·葛兰汀这样的故事，因此，无论他们孩子的未来是什么颜色的，都值得拥有一捧小红花。

    ■ 吴玫

    公映于2010年的电影《自闭历程》，是根据天宝·葛兰汀的自传改编而成的。

    天宝·葛兰汀4岁时被诊断为自闭症后，人生从此变得与众不同。因为对饰演天宝·葛兰汀的女演员克莱尔·丹尼斯很有好感——她在总共8季长达96集的美剧《国土安全》中的表现多么出色——就千方百计地找到了片源。果然，在还没有成为卡莉·麦吉森（《国土安全》中角色的名字），克莱尔·丹尼斯的演技已经非常出色。影片没有利用化妆技巧让克莱尔·丹尼斯在外表上无限接近天宝·葛兰汀，但克莱尔·丹尼斯用变化缓慢的面部表情、突兀且幅度颇大的形体动作以及不流畅的语速和有些模糊的吐字，让我们相信，银幕上那个有着一头卷曲的金发、动辄冒出个奇思怪想的女孩、女人，就是天宝·葛兰汀。

    看过电影《自闭历程》后，无意中得知上海有一家专为自闭症患者开设的咖啡馆，多位自闭症患者在那里担任服务生。一个阳光灿烂的午后，我一路寻找来到了这家咖啡馆，边和正在“上班”的自闭症患者一起听老师讲解《小王子》，边努力侧耳“偷”听他们与顾客的交流。两个小时中，在自闭症患者与顾客之间的交流中，我越来越强烈地感受到，家有特殊孩子的父亲和母亲，得拿出非凡的勇气和精力，才能承担起这份天降的大任。

    带着这样的感慨，当晚，我又把《自闭历程》看了一遍，遗憾地发现，影片并没有给天宝·葛兰汀的母亲足够的戏码，我们能从电影中看到的，一是妈妈拉着4岁的天宝坐在家里的楼梯上一遍遍地教她喊妈妈、她就是不开口；一是妈妈带着天宝到处寻找肯收她又适合她的学校；一是被天宝拒绝搂抱后伤心不已。仅此而已，从而让观众觉得，假如没有姨妈，天宝·葛兰汀就不会是今天人们所知道的畜牧业博士、动物科学家。

    那年夏天，天宝·葛兰汀被母亲送到姨妈家的农场过暑假。姨妈家的牛群让天宝兴高采烈，但自闭症的症状不会因此远离她，当她又一次感到烦躁不安的坐卧不宁时，姨妈家那台能让因惊恐而紧张的小牛安静下来的装置，激发起了她的兴趣。她在这台机械装置旁观察了几个小时，认定通过对身体两侧施以压力让小牛安静下来的方式，也适用于自己，便请求姨妈让她也试一试。姨妈当然不能接受她的请求，但拗不过她的执念，便万分紧张地关注着烦躁的天宝·葛兰汀经由这台机器装置而变得安静如常人的过程。这让姨妈相信，这一机械装置对这个孩子的重要性。看过电影《自闭历程》的影迷一定同意，如若天宝没有那台自制的机械装置，别说成为动物学家了，恐怕连自家的大门都走不出去。

    那么，天宝的妈妈是否如电影所表现的那样，较少参与天宝的成长过程呢？不完全相信电影，所以，得知上海社会科学院出版社于2020年出版了由天宝·葛兰汀和玛格丽特·M·斯卡利诺合著的天宝·葛兰汀自传《自闭历程》，非常喜悦。

    阅读《自闭历程》的正文之前，必须经过4道“门”，分别为“序”“前言”“引言”和“2005年4月：回顾《自闭历程》”，其中的“引言”更像是天宝·葛兰汀的自序。关于母亲对自己的影响，天宝·葛兰汀在“引言”中虽只提了一笔，在我读来却是树立起了一个永不言弃的母亲形象。天宝·葛兰汀写道：“看了我文章中母亲的笔记，也许一些临床医生会说有太多的‘正常’行为——说我被误诊了。”

    时至今日，天宝·葛兰汀是一个正在痊愈的自闭症患者，已没有疑义。那么，她母亲关于天宝·葛兰汀的笔记究竟写了些什么，竟让一些临床医生以为天宝·葛兰汀是被误诊了？

    “天宝像是被悬在一个极细的理性之线上。如果感到愤怒，她做出的反应就很古怪，越是感到疲劳或沮丧，她的反应就越是古怪。然而，她意识到自己的奇怪行为给别人带来了困惑，于是她假装这样做来自娱自乐，制造出戏剧性的场面。”

    “对我们来说，照顾天宝并不可怕或困难。我也不为自己而难过。这似乎引导出人性最好的一面，因而我们经常感到兴奋且有所鼓舞。”

    “一个人不会因为一些所谓的精神创伤而不爱自己的孩子。孩子依然是同一个孩子，家庭是同一个家庭，很有可能待遇也是同样的待遇。抚养孩子的一个最大优点在于，这种过程是持续的、日复一日的——而不是一个要在三天内解决的棘手问题。”

    ……

    像所有母亲一样，天宝·葛兰汀的母亲也不愿意将自己孩子过于异常的表现记录下来，仿佛一旦白纸黑字了，就会一语成谶。然而，第三段引文的最后一句话，还是透露出了一个20岁出头的母亲遇到一个异常儿后从惊慌失措、无奈接受、安然面对，直到尽己所能帮助天宝·葛兰汀融入人群、融入社会的变化过程。

    天宝·葛兰汀的母亲“持续的、日复一日的”坚持，让她收获了一个大惊喜。

    那天下午，我在那间由自闭症患者客串服务生的咖啡馆里，清楚地观察到，那些孩子父母的坚持不懈，希望却还在萌芽中。他们改变了原来的生活模式，他们放下了原来收入颇丰的职业，他们舍弃了原有的社交活动，他们将全部精力放在了让孩子能正常生活的努力中，沮丧有时、永远保持希望，是他们持续的、日复一日的状态，所以，我提到《自闭历程》这部电影和这本书时，几乎每一位父亲或母亲都回答，看过或读过。是呀，他们像求医问药一样追寻着像天宝·葛兰汀这样的故事，因此，无论他们孩子的未来是什么颜色的，都值得拥有一捧小红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