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宋海霞

春天里的嘉峪关，是一个晚熟的孩子。

春天到了，吹过脸颊的风开始变得温柔，像母亲轻柔的呼唤，嘉峪关，依然沉睡在瑟风里，朦胧着朦胧着，将醒未醒的样子，萌动着萌动着，蓄势待发的感觉。

然而，春气已然逼近，阳春布泽德，万物生光辉，日光渐渐的亮了；北大河中间，横向有破冰的裂缝，逐渐拉扯出势头，先是像冰崖一样，凌冽出水光，渐渐的消融成蜿蜒的河渠，最后，终于像破冰的河流一样，激荡出水花，欢畅、清洌、肆意裹挟着冰块流向远方；大大小小的湖面一天比一天蓝了起来：迎宾湖覆盖着冰面的白雪，渐渐消融成冰雪，又浸润成清凉的薄冰，慢慢的白中透蓝，像蓝天上浮动的白云，隐约的蓝里透着牛奶一样的乳白，悄悄的，白褪去了，蓝占了上风，最后，终于显露成湛蓝湛蓝的冰湖，继而，融解为水层、碎冰，湖水，波光粼粼。阳春三月了，冰面三分之二的地方，还是横向蓄积着波浪一样的一道白色的痕迹，那是冰裂开的地方，最终会孵化成冰、碎化成水。彼时那湖面上苍茫的白雪之上奔跑的两只白色的小狗不知哪里去了，那时，它们时而追逐、时而坐立、时而静卧，像两只白色的狗之精灵，在苍茫的天地间，在白色的湖景里成了最美的风景，引得行人驻足凝视，久久观望，孩子们则想挣脱父母的怀抱，也欢腾在湖面上，与小狗们嬉戏，终是不能。也许，本来就是苍狗下凡吧，接受了春天的指使，感受到了冰雪消融的讯息，又回到了天边，幻化成缥缈的云彩，俯瞰着天空的倒影——湛蓝的湖面；如果说，迎宾湖是淡泊明志，宁静致远的样子。相比之下，东湖则似乎要更灵动一些，宛如地图一样的三湖分立，曲径通幽，湖光乍现，湖中有景，景中有湖。虽然还没来得及呈现出“拂堤杨柳醉春烟”的美好春意，但春天孕育的气息在萌芽之际也已是“枊丝轻摇，晓寒轻”，慢慢的，在微风细雨中，残冬的痕迹终会褪去，嫩绿会从草丛中萌发出来，呈现出一片“草色遥看近却无”的懵懂之意，渐渐缠绵出婉转春意，先是“两只黄鹂鸣翠柳”的湖光春色，接着是“一行白鹭上青天”的栖息之景——在一号湖浅水处，一只只白鹭蜉游之上，它们或嬉戏觅食，或展翅飞翔，此起彼伏的鸟鸣声，让湖光春意盎然生动。草湖，那一片片苍茫的草地、芦苇丛中又隐含着无数的湖泊。顺着木栈道往草湖深处走去，芦苇像山墙一样围堵出一圈一圈的小湖。有些像深潭，草在谭边崖壁一样的耸立着，湖面结冰时，森森然如士兵一样，湖面荡漾成水时，倒影如地下森林一般深不可测。有些像河流，顺着水流的趋势，芦苇摇摆出顺风的样子，倒伏成草的海洋，湖水像宽阔的河面，白光凌凌的，向着太阳的方向铺展开去。有些是蜿蜒的海子，芦苇远远地守护着湖面，像旗风列列，又像风吹草动。有些就是湖泊，静静的在芦苇的臂弯里如处子一般静卧，远处，依稀有水鸭蜉游，颈项时不时弯入水中觅食，呈现出时隐时现的样子。天蓝得像无数湖面升腾起的水之苍穹，俯瞰着嘉峪关，像大地之子一样，嘉峪关醒来了，水活了起来，绿现了出来，天更高了，云更轻了，人们也脱去厚重，更加活泛、温柔了起来。

于是，先于春色，姑娘们早已迫不及待的将春天穿在了身上，鹅黄、嫩绿、浅紫、淡粉，像一个个发芽的嫩枝、一枝枝拂堤的杨柳、一树树含羞的丁香、一朵朵绽开的杏花，引领着春姑娘竞相飞舞——迎春花开了、绿上枝头了、紫蔷薇绽放了、千树万树犁花香、千朵万朵桃花红、千园万园杏花纷。新华路上，一坛坛紫色的万寿菊蕴藏着欣欣向荣的景象，一个个白色的隔离栏上垂吊着的一盆盆各色的牵牛花吹奏着万紫千红的旭曲。文化路上，人行道高于汽车道，人们淡然的在隔离栅栏一样的矮桃树丛旁从容地骑行着，紧挨着的红色步行道上悠闲地走着前往迎宾湖散步的行人。迎宾路上，一个个花坛、一处处花园绿意萌发，青春懵懂的样子。一处带栅栏的院子里，一个老阿姨伸展着腰肢，扭动出舞蹈的样子，在午后的阳光下舒展、自在的陶醉和摆动，摇曳成一个阳光下春天的影子。

顺着迎宾路再往西南去，是“天下第一墩”，万里长城开始的地方，也是原始走向文明的起点，四季在这里似乎没有交替，永远是“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的旷远与沉寂，讨赖河像天堑一样蛰伏在这里，形成天然的关隘。现代文明架设起的吊桥、修建出的索道让人们感受着心跳与激情，也激荡着文明与微笑。顺着沙梯步行而下，徜徉在古兵营遗址里，感受着“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不得不承认，历史在这里轮回，生命在这里更续，战争早已远去，幸福显出真谛。黄沙依然在脚下绵延，春天里，阳光有了热度，沙土变成金，似乎也柔软了许多。漠漠戈壁上，骆驼刺泛出了绿意，龙林黑绿中透着光亮；往西北去，是黑山之上的悬壁长城，像一个睡醒了的汉子，张腋探月，于空明中透着夯实，黄土筑就的长城，逶迤出后弈射日一般的雄姿与壮美，日光下，肤色的肌理坚硬细腻如铜似铁，春日里，景区里的树还没有绿起来，方圆几公里的庄稼地也静默如初，唯有石雕驼骆群，演绎着丝绸之路的繁华，也承担着春华秋实的过往；辄回到市区边缘，“天下第一雄关”像俯瞰市区的一方城池一样依山傍水而分布，关内古老的建筑苍凉而厚重，游击将军府、戏台、文昌阁、关帝庙、城池、墩口都在阳光下如歌如诉。罗城、箭楼、角楼、敌楼、东西瓮城布局森严、肃穆幽深。从后城出关，戈壁如野、驼铃悠扬。远处是皑皑雪山，近处是雄雄黑山，天高云淡，神州万里。向东往市区走去，穿过花海，走过“关城里”，便踏进了“方特丝路神画”，春天里，一个丝路文化、长城文化、边塞古城文化、民俗文化等多元文化交织的高科技主题乐园，像梦一样铺展开来，《丝路奇遇》、《敦煌瑰宝》、《九州神韵》、《丝路传奇》、《梁山伯与祝英台》、《魅力戏曲》、《长城故事》、《女娲补天》、《牛郞织女》、《七彩王国》等，像神一样诉说着、演绎着、飞舞着、激荡着东方文化的瑰丽与传奇；嘉峪关的正东方是“嘉峪关方特”，像“玩转嗨世界”一样，春天里来到方特城堡，像是走进了缤纷的童话王国，感受着梦幻、清新、童真与浪漫，生命像回到了人生的起点。坐上火流星，像变成了神秘俊勇的火龙，螺旋飞驰，倒立盘旋，似蛟龙出海，若流星飞驰，似快意人生，如超险之旅。踏进魔法城堡，飞舞的塔罗牌、闪光的魔法阵、变成青蛙的冒失盗贼等变幻着的血腥惨象迎面扑来，双头龙频频发起袭击，如人生受挫，像命旅艰难。乘船漂流于古朴神秘的东南亚热带丛林里，激流勇进像人性的幽森一样，进入神像守卫的大门，以为拥有了成功的人生，不料最终进入高大阴森的墓穴建筑，成功跌下神坛，激起冲天水花，完美谢幕。生命走向起点，在生命之光里，地球生命不断演化着宏大历程，从地球诞生到陨石撞击，人如沙砾。然后是唐古拉雪山、飞越极限、海螺湾、熊出没剧场、熊出没历险、丝路之旅、聊斋，都如人生之极寒、极险、极美、极神之旅，随岁月流逝，有身临绝境的悲壮、有飞越极限的重生、有色彩斑斓的瞬间、有惊险刺激的过往、有洗涤心灵的时刻、有人神共舞的缠绵，历史终将延续，文明继续升华。

春天，像一个轻歌慢舞的仙子，由东向西、由南向北，拂去嘉峪关的沙尘，掠去嘉峪关的阴霭，捻来嘉峪关的清风，抛来嘉峪关的明媚。

至此，嘉峪关像一个晚熟的孩子，用鸟鸣声代替了呀呀学语，用水语声表演着轻歌慢舞，用关隘情雄浑出威武之势，用丝路情演绎出不朽之生。

作者简介

宋海霞

宋海霞，笔名：因果，甘肃省嘉峪关市文联三级调研员，甘肃省作家协会会员，嘉峪关市作家协会顾问，鲁迅文学院在兰州培训班第一期学员，在《文学月报》《东北亚文学》《北方作家》《作家联盟》《远方选刊》《厦门文艺》《甘肃日报》等全国各大媒体、网络平台及当地报刊、杂志发表有数百篇散文、小小说、小说等优秀文学作品，著有电子版散文集《花开的痕迹》《雾里的阳光》。

编辑：曲斐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