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苏特稿 记者/王爽 梁振华 编辑/汪泽

24岁的戴文航在南京一家养老机构从事护理服务。工作3年来，这个长相清秀帅气的小伙“身兼数职”，不仅为老人提供专业的照护服务，还兼任“电子产品技术顾问”，更是爷爷奶奶们的“开心果”，是比肩亲人的存在。小戴刚来时，90岁的周爷爷经常“劝退”他：“年纪轻轻，干嘛做这行？” 如今，常挂嘴上的话变成了：“小戴你可不许走，你要走就得带我一起走。”

护理工作繁琐又辛苦，在许多人看来“性价比低”，也不算“体面”，但小戴从未后悔自己的选择，对他而言，用专业的技能与细致的服务让老人的晚年生活幸福，是很有成就感的体验。小戴用“向阳而生”形容他的工作：既向着炽热的阳光，也向着温暖的夕阳。他坚信“青春养老人”的未来一片光明。

3年前，戴文航踏入养老机构的第一天，也曾有过动摇。那时，他和其他三个同学一块儿来实习。他们第一次接触到失禁的老人，床上的排泄物散发着刺鼻的恶臭，令一位同学的表情当场失控。从早上7点忙到了晚上7点，体验过护理员全天忙碌的工作流程后，同学的小群里开始了激烈的讨论，主题就是“逃离”。“太累了，这个工作强度我实在受不了”、“想想每天要给老人擦大便、洗澡，我过不了心理这关，不想干了”。戴文航也参与了“抱怨”，但最终顶住了。

戴文航出生于江苏徐州沛县的农村家庭，8岁时父亲就离开了，年迈的爷爷奶奶将他拉扯长大。高考后，他在几番斟酌下，选择了江苏经贸大学的“老年服务与管理”专业。一方面，他觉得这专业将来好就业，另一方面，也想弥补遗憾：戴文航初中时，爷爷生病卧床了一年多，最后在不舍中离世。此后几年，小戴总在想，如果自己懂些护理知识，如果自己有更多的时间去照顾，爷爷会不会活得更久一些？

一线的护理工作，免不了繁琐又辛苦，但科班出身，又年轻力壮，戴文航的优势很快就显露出来。帮老人扣背排痰、胰岛素注射、打鼻饲管......在日常护理外，不少以往由护士操作的项目他也能熟练完成。甚至，他可以用所学的技巧，一个人抱起200多斤的老人，转移到轮椅上，满足老人每天户外晒太阳的需求。

戴文航说，这些只是自己的“硬件优势”，从事养老护理工作，细致与耐心也不可或缺。戴文航随身带着一个小本子，上面记录着他服务的每一位老人的信息、生日、喜好。“几点带老人下楼散步，几点给老人削水果，几点提醒老人喝水......" 平日里有些大大咧咧的他，却把老人们的日常生活安排得井井有条。

轮岗的时候，戴文航也去过失智照护区，那里住的基本都是罹患阿尔兹海默症的老人。大众对于阿尔兹海默症的认知一般只停留在“健忘，不记事”，可却不知道，中重度的阿尔兹海默症老人会有更多异于常人的举动，甚至有老人会在情绪失控的情况下，对护理人员造成伤害。刚去时，戴文航也曾被失控的老人打过，但他很快稳住心神，慢慢帮老人平复情绪。这样的经历让他意识到，“纸上得来终觉浅”，对阿尔兹海默症的认识不应只停留于书本之上，只有真的走近他们，才能更全面地了解他们，继而帮助他们。

在失智照护区的每一天，小戴都会带老人们去做康复训练，通过看串珠子，看色板，看图识字等小游戏，帮助他们加强注意力，延缓记忆力的衰退。

70多岁的杨奶奶，已经到了阿尔兹海默症的后期，平时几乎不与别人交流，还因为“定向障碍”，经常随意涂抹自己的排泄物。戴文航从登记信息中了解到杨奶奶也是徐州沛县人之后，操着当地方言问她“你知道我是谁不？”试图拉近与奶奶的距离。没想到，这方法真的奏效了，望着眼前这个年轻小伙，杨奶奶也用方言回应：“你是圆圆吧？” 小戴知道，杨奶奶是将他错认成了自己的亲孙子，便将错就错，和奶奶拉起了家常。聊到最后，杨奶奶说了一句：“你吃过饭没有？你要没吃饭，我去给你做饭吃啊。”说这话时，她的眼神里满是温柔。小戴一阵鼻酸，“哪怕忘了全世界，也不会忘了对你的爱”这句话一下就具象化了。

在失智照护区的轮岗结束后，小戴也经常回来陪杨奶奶说话，虽然每一次和杨奶奶见面，基本都会重复从“陌生”到“熟悉”的过程，但他能感受到，杨奶奶听见熟悉的乡音时，是幸福的。

在养老院的时间长了，戴文航和院内的200多位老人基本都打过交道。长相清秀帅气的他，在爷爷奶奶心中人气很高。手机坏了，电脑卡了，老人们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小戴。他也不厌其烦，无论是谁找他，他都会在忙完手头的事儿后，第一时间跑去给与“技术支持”。戴文航说，自己其实偏内向，但和老人却有着一种天然的亲切感，和他们聊天时，从没觉得有任何隔阂，就像与自己的奶奶相处时一样放松。爷爷奶奶们也真心将小戴当成亲孙子，总会变着法儿地塞给他零食水果，还经常叮嘱他注意身体，别熬夜，甚至有人当着面夸他“小戴啊，你比我的亲孙子还要好呢！”小戴笑着说：“爷爷奶奶都太可爱，几句话就能把我的情绪价值拉满。”

90岁的周爷爷退休前是中学老师，刚见到小戴时，总会有些“恨铁不成钢”地“批评”他：“你说你一个小伙子，年纪轻轻的，来养老院照顾人像什么话？你该去干些有出息的活儿。” 小戴也从不生气，乐呵呵地用行动给出自己的回答。如今，周爷爷早就不再“劝退”小戴，总挂在嘴上的话也变成了“小戴，你可不能离职啊。你要走的话也行，带着我一起走。”

其实，不理解小戴选择的人并不算少。小戴说，如今，仍有一些人对“养老院”、“养老护理员”的印象停留在过去，总觉得“养老院”就是“脏乱差”，“护理员”干的就是体力活。每次听到类似的观点，他都会耐心地拿出平日里拍摄的照片、视频等“证据”，为自己的行业“正名”。为小戴“撑腰”的，是政府近年来在养老领域的大力投入与创新政策。前不久，江苏，也是全国首批养老护理专业技术职称评定结果的出炉，更是让小戴大受鼓舞，职业规划也更加明晰。

如今，小戴已经升职成为护理部的主任助理，也多次在南京市的各类护理技能大赛中获得荣誉。他说，自己打心里喜欢这个职业，是要在养老领域深耕一辈子的，他也期盼着，有更多00后的加入。养老护理正走在更专业化发展的道路，小戴坚信，他的未来会是一片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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