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的六十年代,每天清晨,送牛奶的人骑着笨重的大二八自行车,两侧分别挂三层四方形轻便网筐,后座再驮上两筐,不管刮风下雨,漫天飞雪,按时将瓶装牛奶送到路边指定地点。在没有片瓦,没有圈围的露天候奶点,夏天聊天,冬天跺脚的打奶人,需拿奶票拎空瓶在此排队取奶。家里有娃娃,或是身体虚弱的人,想喝上新鲜的牛奶,必须提前预订,三个月乃至半年,或是更长时间,因为送来的瓶奶(塑料瓶,上面用一圆纸版盖住瓶口,第二天再用空瓶对换)是有数的。
这把油纸伞让我浮想联翩
天蒙蒙亮,出门打奶,看到好天气,心情就会好,一路欢喜一路歌。遇上风雨天,左手拿空瓶,右手打油纸伞。啥伞是油纸伞,顺口说幅画,看了就会明白。这幅画就是著名的手绘油画《毛主席去安源》,毛主席手里拿的便是油纸伞。电影《大决战》中,毛主席雨中撑的红伞,就是油纸伞。
下小雨,油纸伞撑开,红伞红圆,满可以罩住我这个黄豆粒大点儿的小人儿。如果赶上雨大风大,穿件绿色肥大雨衣,从后面追上来的付大爷,会伸手掐住我的伞尖,让我平稳的撑住伞,我们一老一小会笑迎风雨,结伴同行。
下雪天,无论大雪小雪,那都不叫事儿,雪花打在脸上,只当是往脸上贴冰花。付大爷的大脚丫子,会顺着雪地上小脚丫子印追赶上来。
付大爷胡撸下落在我头上的雪花,然后给出个大拇哥,以示赞赏。回家的路上,看着雪地上一大一小的脚印,我和付大爷又会踩出槐树叶似的脚印,分手的时候,回望长长的“槐树叶”,都会对着它哈哈大笑,真是童叟童心同快乐。
老保定街头
住在始建于五十年代的尖顶楼房,最东头单元的付姓大爷,本名付电宽,跟家父是同乡,都是从辽宁大连农村闯荡出来的老乡老哥们儿,他因连年劳累,身体不好,靠喝牛奶滋养。我是六零后里的小老鼠,属相里的小老大,身体单薄,弱不禁风。妈妈说喝牛奶可以增强体质,所以我每天按时起床,到点打奶。在三百六十五天的打奶队伍里,往来的路途上,一来二去,和付大爷熟得象家人。来的路上要逗嘴儿,排队等候还要逗嘴儿,如果谁先来了站好队,也会客气的让后来者加个小三儿,两个人你给我个笑脸,我给你个嘎笑。
清晨醒来,穿衣服提裤子,拿奶票找空奶瓶,自己的事自己做。夏日方好,昼长夜短,笑梦天亮,象个吃奶的牛犊子,起来就往门外跑。冬望夜空,星星点点,出门穿少,浑身会瑟瑟发抖。出单元门,最兴奋的莫过于撞到付大爷,好象是商量好了似的,大老哥儿,小老弟儿,老笑脸对小笑脸,高兴的一天就这样开始了。
望见送奶人的影子,大家主动站好队,付大爷每每都是让我站在他的前面。天寒地冻,付大爷会用他穿着的棉大衣,将我紧紧地裹着,只露出大头大眼睛。天热一方,付大爷手中的大蒲扇,却能够让我额头上的汗气慢慢消退。
老少爷们儿,真情父子。虽然回家不同门,吃饭不同锅,情字当头,老头乐,少儿乐,常年相见都是乐。听大人们讲,四季在于春,三餐在于晨。有了鲜牛奶打回家,付大爷的嘴角眉梢都是乐。平日里看到我,不叫老姜叫小姜,拍拍头捏捏肩,慈眉善目笑半天,那叫一个亲。
排队等奶,说了笑了不寂寞。付大爷地道的东北大汉,口才贼好,《草原英雄小姐妹》的故事从他口中讲出,让我耳听不够,心听不烦。有一点最可气,当送奶的人刚刚露头,还没到近前之际,付大爷话锋一转,想听下句儿,咱们明天分解。听到要明天分解,我的小肚子瞬间觉着有股怪气往上拱,可拱也白搭,有气不能冲付大爷撒,因为还得等待故事的明天分解呢。
《草原英雄小姐妹》的故事,是那个年代最经典的。鹅毛大雪,风卷羊群,为保护公社的羊群,保护国家财产,冻伤自己是小事,不能让国家受损失。这就是我们童年时代,口头上听到,电影中看到,从小培养的积极向上的思想,爱护国家,从小做起。
总监制 任海燕 李会斌
副总监制 陈芳
文/图 江丕春
编辑 刘贺田
审核 赵芒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