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不忘却的思念

□席淑贤

我和婆婆有浓得化不开的缘分！她是我心目中的不老女神！

1968年5月30日，我做了第一个孩子的母亲。产假后上班，两个高中毕业班的课，每周6节。与先生分居两地，聚少离多。雇一15岁女孩儿帮我带孩子。孩子三天两头生病，感冒拉肚子成常态,忙得我不亦乐乎！曾有一次，刚放下饭碗，预备铃响了，拿起课本往教室跑，气喘吁吁，刚站在讲台上，就听到下边同学 “吃吃”乱笑，并小声在议论什么，我生气地问：“笑什么？……”大家仍低笑不止。须臾，学习委员张静同学站起来笑着说：“老师，你还系着围裙呢！”，“哦！”我顿时面红耳赤，那狼狈不堪的窘态难以言表……。

生活艰辛而忙乱，和先生商量把65岁的婆婆从老家接来帮忙，他又担心婆媳关系难处，怕我与婆婆两人闹矛盾。

婆婆来后，不仅带孩子，还帮着做饭哩，真是“家有一老强似一宝啊！”从此，我如释重负，轻松多了。

婆婆特别疼我，我下课到家时，热腾腾的饭菜已凉在小桌上。婆婆把孩子领到外面，让我先吃，关爱有加！

那年月，生活困难，吃饭要粮票，穿衣要布票，婆婆没户口，我和孩子两口人的生活标准，三口人消费，难以维持。父亲常送点红薯、红薯面贴补生活。当年，能吃一碗红薯面捞面条就是一种奢侈、一种享受。细粮少，我总让婆婆吃白面条，我吃红薯面条，婆婆不好意思地说：“合起来，都吃花面条。”“妈，我爱吃红薯面条。”时间久了，婆婆真认为我爱吃红薯面条。就这样我们和睦相处了八个春秋，从没红过脸。

八年来，我每月的50元工资发下来，就交给婆婆管理，每月先把粮折上的粮油买回来，然后再安排别的用场。做饭、管家、帮我带了三个孩子，不富裕的生活过得顺心顺意，油盐不缺，粗细粮都有。同事们夸我有位好婆婆，婆婆说她有个好儿媳。小日子过得其乐融融。

我给婆婆温水洗脚、剪趾甲、削脚茧子，婆婆说：“席姑娘（当地爱称），你像亲闺女一样待我，不嫌脏，不怕累。”我说：“妈，你带孩子，又让我吃上舒心的饭菜，像亲妈一样亲！”

婆婆特亲孙子，孙子的诉求，她总设法满足。孩子在学校见同学吃饼干，跟奶奶说“我也想吃饼干！”奶奶说：“好，你先去上学，我去买饼干。”孩子们走后，婆婆撸起袖子，把白面倒进盆里，放上不知攒了多久的苏打粉、白糖，烙成饼，切成小方块，包好放起来，待孩子放学回来一展所盼。

孩子放学了，奶奶拿出“饼干”，满面春风地展示给孩子们，孩子高高擎起，香甜地吃着：“我们买饼干了！”，那样子，有多高兴啊！奶奶也会心地笑了。孩子们都喜欢跟奶奶在一起。

1977年中秋节，老家我大哥大嫂来洛看望母亲，在我家住了三天。这三天，婆婆与我哥嫂谈话的中心离不开我，夸我贤会、孝顺，连我吃红薯面条让她吃白面条、给她洗脚剪脚趾甲、做新衣服等都说了，把我夸成一朵花。哥嫂也髙兴得合不拢嘴。哥嫂走的前一天，婆婆把我给她做的送老衣统统拿出来展示：嘴里不停地介绍着：衣服内外七件、斗蓬、罩衣、棉袄；被褥、枕头、鞋袜等，一样不缺。连棺材板材都买好了。婆婆说，咱回家带上小辉和这些东西，明春再回来看牡丹花。小辉连蹦带跳，高兴极了。

晚上，婆婆详细交代我怎样发面蒸馍、怎样盘饺子馅，交代出门要带好钥匙，“不能作官丢印……”婆婆念念叨叨，一夜没睡好。

第二天，婆婆带着孙子，背起行囊，与我哥嫂一行乘车上路了。满屋顿时显得空落落的。只盼着明春牡丹花开时婆婆能回来看花。

天有不测风云，谁料与婆婆这一别，竟成了永诀！婆婆再也没回来，这年她73岁。婆婆留给我的，是永不忘却的思念！

2023年8月30日于竹韵轩

编辑 刘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