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处是江南？人们虽然能列举出很多江南城市，但江南的边界线似乎就像“杏花烟雨江南”这一文艺化表述一样虚幻缥缈，难以界定。然而我们考察历史，却发现“江南”的范围未必是说不清道不明的，就连“江南”的概念也常常是务实而非诗意的。

乾隆十七年，大才子袁枚北上，在出了安徽宿州一带进入中原时，他正处于沉睡之中，等到醒后才发现已出安徽境，遂写下一首《出江南界》：“村烟摇碧水拖蓝，马上离离梦正酣。忽见戍楼题字处，始惊身已出江南。”

江南民居

皖北并非一般意义下的江南，此处“出江南界”显然是指离开了江南省。清代的江南省大致包括今天的江苏省、安徽省和上海市全境。尽管康熙六年江南省分设出江苏和安徽，但实际上直至清末“江南省”仍在使用。

如此，一个边界线明确的“江南”就出现了，那就是行政区划意义上的“江南”。和充满诗情画意的“江南”不一样，这种有明确边界的“江南”常常被人们忽视。江南省并非唯一的“江南”区划单位，远至唐代的江南道，近到民国末年的江南行署，“江南”遍布中国区划沿革史。

白居易《忆江南》词句

唐宋实行道路制度，人们常认为道、路是监察区或者经济区域，不是一级行政区。但是宋代《舆地广记》、《舆地纪胜》、《元丰九域志》等地理名著都清晰地表示宋代的“路”就是一级行政区。唐代有江南道（后分成江南东道、江南西道），宋代有江南路（又分为江南东路、江南西路）。江南道疆域广阔，囊括了长江以南五岭以北的广大区域，江南路的范围要小一些，主要为皖南、江西以及苏南西部，而苏锡常等地并不属于这一“江南”。

元朝不仅开创了行省制度，还前无古人地设置了行御史台，其中江南行御史台管辖的是南宋旧地。值得一提的是，虽然名为“江南”，但其最初的治所却是江北的扬州。江南行御史台统辖江北之地，这与唐宋的江南道、江南路有了重大区别，而与清代同样管辖江北的江南省有着相似之处。不过后来江南行御史台的治所转移到了杭州，“江南”更为名副其实。

首个“江南省”也产生于元代。元末韩宋政权仿元制设立江南行中书省，其疆域与清代江南省相近，也包括江北。这一江南省是朱元璋南征北战的大本营，一直到明朝建立后七个月才裁掉，共存十二年之久。

“江南”甚至还可以是政权名。五代十国之一的南唐曾为南方强国，但其后期受到日渐强大的中原政权的逼迫。后周显德五年，南唐失去江北土地，后周的文书中遂称南唐中主李璟为“江南国主”，但李璟仍自称“唐国主”。北宋取代后周后，南唐的形势更为不利，李煜被迫于开宝四年去除唐号，南唐正式改叫“江南国”。

“江南”概念常常出现在诗词、歌曲、散文、绘画乃至气象学、语言学中，但通过这些文艺载体与学科，我们很难提炼出明确的江南地理范围。不过行政区划史上的“江南”，因其有着精确的边界线，为我们研究“江南”变迁提供了重要参考。黄浪

【江南温故为黄浪先生为紫牛新闻·微史记所设专栏】

编辑：秦小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