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高晓燕
那是2023年7月8号,我从天津开车四个小时到河北鹿泉五街的一个街道,从巷道口走出一个老年妇女,看上去像是六十多岁,身穿干净的碎花布衣裤,径直向我走来,我说是秀英姑姑吧,姑姑说:燕儿,是燕儿吗?这么多年了,真不敢认了。走,快回家吧!姑姑说着就把我让到了她的院子里。院子方方正正,院里四处都是姑姑养的鲜花,个个身姿婀娜,喜笑颜开,梅花绽放着喜悦,尽情摇摆,指甲红花娇羞地开着,连成一片,盛开的金枣,在阳光下点头微笑,还有酸石榴,小杏树…….看出主人是多么地精心浇灌,培育,听说每天早晨,姑姑要用五水桶的水浇灌她们,从养的花就看出姑姑是一个热爱生活,拥有大爱的女人。姑姑的实际年龄已经是79岁高龄,但是她的思维敏捷,头发全是黑色的,耳不聋,眼不花,牙也没有下岗的。我和姑姑离别了近四十多年,一朝相见,彼此打开记忆的闸门。我惊叹经历了千辛万苦,养大了一双儿女,姑姑仍然这么健康,安然。我下定决心,一定要很好的尽我的孝心,让常青的陪伴伴随姑姑的余生。
我和姑姑没有半点血缘关系,但是有着常人所想象不出的亲情,这要从104年前说起。1919年7月12日,我姑姑的亲娘出生了,刚出生的小姑娘本来给全家带来了许多欢喜,可是,小姑娘的妈妈却因为难产去世。父亲抱着刚出生的小女孩犯了难,那时,没有奶粉,想养大一个刚出生的小孩是多么不容易。父亲就在全村寻找刚刚生完孩子的产妇,村里没有这样的人,于是,向符家庄去寻找,最后,找到了三家,挨着去让人家喂奶,结果,前两家,由于种种原因都不适合孩子,吃到第三家,就是我的姥姥家(我爷爷的娘),姥姥当时刚刚生了一个女孩,奶水很多,孩子吃不完,于是,这个孩子就认了我姥姥为干娘,孩子吃干娘的奶长大,孩子和她的哥哥(我的爷爷)一起玩耍,一起成长,很多时候,都是我爷爷背着那个小脚的干妹妹出去玩耍,他们一起度过了童年、青年,直到我的姥姑十五岁出嫁,出嫁前一直住在干娘家里。出嫁后,这个干妹妹与我爷爷的感情日渐深厚。每每过集,我爷爷总要去城里看望干妹妹。
爷爷的干妹妹就是我秀英姑姑的亲娘。这段亲情我有幸体验过三次,一次是我八岁的时候,记得爷爷带我去姥姑家玩,姥姑家的院子特别大,家里有很多桃树、杏树、苹果树、核桃树,走的时候,我们用小推车移走了一颗石榴树,一颗苹果树,这两棵树的果实我吃过,至今仍然站在我家祖宅的院子里,见证着我们两家的亲情。还有一次是我上小学时,一次社会实践,距离姥姑家很近,我单独去了姥姑家,姥姑既惊喜又感动,说给孩子包一顿香香的饺子吧,可是条件有限,家里没有香油,姥姑便拿了一簸箕芝麻,带着我去碾子那里碾压。我们吃了一顿香香地芝麻盐的饺子。那饺子的香味无与伦比,至今回味悠长。第三次是我十六岁,考上了天津财经大学,爷爷带着我去向姥姑报喜,那时的秀英姑姑刚刚四十多岁,我们一起吃了韭菜饺子。姥姑让家人去买扒糕,这是爷爷的最爱,爷爷提起说燕儿从小爱吃粽子。小时候,家里主食是玉米饼子,山芋,相对来说粽子就是改善的食品。如今,粽子已经不见得是我的最爱,但是有关粽子的乡情绵绵不绝。在我们家族的故事中,扒糕、粽子成为难得的怀念。那是1980年,如今四十多年过去了,只有心里的记忆永不磨灭。
如今,老人们都已仙去,我已经拥有一个女儿贝贝和一个外孙修源。秀英姑姑也有了勇胜,勇伟一儿一女,勇胜还有了一帆、鹏羽一双儿女。从姥姥那里算起,已经有六代人了,但是,这份亲情在我们的心里像始终保存的种子,只待开花、结果,开枝散叶。在2023年5月的一天,我弟弟勇胜在和我的发小喝酒聊天时,聊到了千里之外的我,说起了勇胜小时候的记忆,我的爷爷最爱吃扒糕,燕儿学习特别好,爷爷有六个孩子,四男二女………发小立军立即拨通了我的电话,世纪情缘从此拉开序幕。
如果记忆是时空的缩写,那么秀英姑姑的记忆是最多的。从此,我和秀英姑姑开始绵绵的牵挂。一个暑假30天,我住在老家,姑姑给我包了五次粽子,一直到我来天津,姑姑又一次给我包粽子,说拿给贝贝吃,让贝贝感受亲情。并且,勇伟说:“我妈昨天听姐说今天要走,心里特别不舍得姐,昨天我下班回到家,我妈都已经把粽子给姐包好了,姐无论什么时候什么季节想吃粽子,都说话,姐一生想吃的粽子,都给姐包了,姐什么时候想吃,什么时候说话就可以。”我微信说:“看完短信,泪眼朦胧,人最最幸福的事就是有人惦着,这是一种刻苦铭心的情感,这是你的姥姥和我的爷爷在天之灵给我们带来的相互牵挂!我们一定保持这种深厚的亲情,永远永远。告诉姑姑,我会经常联系,在外打电话,在家去家里陪她老人家聊天,我会时时牵挂着姑姑,牵挂着你们。”勇伟说:“我一定转告我妈,姐对我妈的这片关心在乎和牵挂的深情难以忘怀,我妈一说话,就不由得夸姐姐,说我姥姥和我爷爷的事,我妈特别喜欢姐,爱姐,人生最幸福的就是真正情意的拥有,我们彼此的真挚情意永久存在,我姥姥和我爷爷看到咱们的相聚,看到咱们的情意,他们的在天之灵也会非常欣慰和开心,我们真挚深情,永久长存,我们永远活在真情的幸福之中。”我回复到“是的是的,妹妹说的刻骨铭心,我们要好好享受亲情,延续亲情,直到永远。告诉姑姑,在有生之年,她又多了个女儿,我会好好孝敬姑姑的!大爱无疆,我又找到一个家,又找到一个疼我,爱我的姑妈,我是天下最幸福的人。心底的牵挂汇成爱的海洋!让我们好好续写这段传奇!”……..还有更多真挚的话语延续着我们的童话。
自从认回了姑姑,姑姑无时无刻不在牵挂我,心疼我。有一天,她和儿女们来看我妈妈,我又体会到久违的串亲戚的方式,除了一般串门带的露露、牛奶、宫面外,姑姑还带来了她珍藏不舍的吃的陈皮、茶叶、蜂蜜,还亲自做了豆包和粽子,恨不能把我和妈妈最爱吃的东西都给搬来。姑姑和妈妈老一辈人握手的历史时刻,我们所有在场的人的心都被融化了。姑姑一生的记忆都与我家的分地主的五间大北房有关,那里有她儿时的甜蜜,有她亲爱的舅舅、舅妈,她说舅舅、舅妈的心是极好的,舅妈一点脾气也没有,她长期在舅妈家里度过寒假和暑假,我的秀英姑姑还上过五年的小学,造就了她与一般的农村妇女不一样,她甚至知道,孩子只有上了本科,才能上研究生,才能上博士,这样的见识有些年轻人都不见得有。姑姑纯朴、善良、睿智、热心,看到她,你会惊讶所有的中国妇女的好品质系于一身,使她有足够的能量,自带光芒。姑姑待我就如同母亲对待刚出生的婴儿,关怀备至,爱心徜徉,看一眼就注定了一生的牵挂。我又何尝不是呢!
岁月静好,时光安然。我发现我的秀英姑姑好健康,好伟大,好神奇,为了我们每一次团聚,她都能够在桌边坐三个多小时,与我们一起聊天,一起忆旧。丝毫不感到疲倦。她家的大堂屋就像一座永不落幕的宫殿,时时来往着许多亲朋好友,她就是主持宫殿的王母娘娘,每个来到此处的人,都觉得环境似曾相识,人也似曾相识,笑语欢颜更是似曾相识。和她一起招待客人的还有院里的鲜花,还有培育了许多随时准备送人的金枣禾苗。我的秀英姑姑,从此,我们的心紧紧相拥在一起,点点滴滴都是温馨甜蜜!天上的爷爷和姥姑凝视着我们续写百年亲情,祝福我的秀英姑姑健康长寿,享受天伦之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