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如冰，月如虹——读冰虹的诗《迷秋》

石文学

一

     孤独的人正眺望滑落的夕阳，等待夜的降临。这降临，要孤独者倾吐衷肠。

于是，清泉无声无息地流到了诗人冰虹的心上。于是，星空留下了她隽永的辞章。

无论什么样的故事，一旦逢上月夜便难忘。或是因为月夜有一种神奇：它能弥漫成一种情调，浸润成一种氛围，镌刻成一种记忆。冰虹的月夜神奇，仿若不可言说。

二

轻轻翻开《海的牧歌》，慢慢读下去，读下去。已读到了《迷秋》……慢慢品……轻轻合上书页，悄悄下楼漫步。我要重新审视冰虹的“快乐而璀璨的秋天”。

我固执地相信，诗人冰虹是孤独的，尤其是她的灵魂。正像我固执地认为，只有孤独的灵魂才能和纯真的世界对话，才能在秋月夜“不倦的鸣唱”。

诗人冰虹是孤独的，因此，她有分外的魅力。

梧桐树下，青石板上，流动的人潮中，即使脚步再快，我也会为冰虹停留——或是感慨她的神秘美丽，或是迷恋她的优雅从容。

非洲人有个传统，每当他们出远门时，走一段路就要停下来，而且走得不会太快。因为他们“幼稚”地相信走得太快，走得太远，自己的灵魂会跟不上。

诗人冰虹是“童真”的。

她“童真”得像个孩子。认为星星是蓝的，“你看清/它纯净的眼睛/一群蓝星星喷涌而出”；认为月儿是红的，“红月儿孕满了相思/欲涉天河/有舟否？”，“红月儿小憩在闲情的天的神韵诗的血流/美得令繁华捂住了脸”。

而这孤独和“童真”相得益彰。

因为孤独，她没有沾惹人群的狂躁，又因为疏离了狂躁的人群而保存了一份“童真”。相信吧，真正的诗人不会“被世俗选中”。如果，你也能在某个夜晚，找回扒着树杈数星星的状态，或许就能像冰虹一样与这个世界的纯真相知相恋了。

三

毫无疑问，秋夜，是迷人的。

一个德国的秋夜，海德格尔在康斯坦兹独自漫步。蓦地抬头，陷入沉思，忽而若有所得：人应该诗意地栖居在大地上。

“疲倦的白昼垂向黑夜，喧闹的波浪起始静息”，叶赛宁的夜是乡村的摇篮曲。

艾兴多尔夫喜欢在“寂静的夜间漫游”，然而他“那困惑的歌声在这里，只是犹如睡梦中的一声惊呼”。

而冰虹的夜是柔婉的，“柔婉的夜/花瓣的忧郁/随了月的淡蓝飘落”。

夜幕降临，“这时，夜神为虹披上水云的衣裳/开始在月光的灵性里游荡/千柔百转的心绪画出古代的梦境/先落到水底/又飘到树上”。

迷人的夜让人时而仰头感慨，时而掩面叹息，尤其秋夜。

鲁迅把烟头扔到地上，右脚狠狠地踩到上面，直到没有星点烟火。而后彷徨在后园，透过两个枣树的间隙，发现“这上面的夜的天空，奇怪而高，我生平没有见过这样奇怪而高的天空”。 

“夜久无眠”，朱淑真频剪烛花，三更时分，她披衣而出，发觉秋气清凉。转头回望，纸窗半掩，“铺床凉满梧桐月，月在梧桐缺处明。”

而今，冰虹的这片大地是“欢愉磁性的”，还“总有温柔的妩媚在秋的落叶中”。于是，诗人要“献出心香/给秋的甜美鲜活/献出虹的神秘/给这灿美的大地/献出珍藏的歌谣/装满/小鸟的身体”。

这组诗中总有一双凝视的眼睛，充满渴望与期待，满蕴忧伤和思念。而这忧思让秋夜格外动人，让诗人冰虹分外迷人。

“听说相思情绪，难禁最是秋时。燕去重增别恨，雁来不服归期。”

这相思来自“黑宝石的眼睛”，它“为心制造甜蜜强暴的飓风”，这“飓风”带来“形影不离”的原景，“如同黑夜与白昼的距离”。

诗人不禁疑问：“是什么/在这飘着金黄的大地/在秋天/在这月圆的夜晚/将爱带来/还有悬念/甜蜜的忧思/无论何时”。

冰虹也有自己的答案：“对于我/一个字就能把/满夜的黑覆没 它是爱”。

爱，有如诗一般的魔力，“我心飘飞的瞬间/幻梦之美/都令光陶醉/宛如仙子”；爱，也有如夜一般的梦幻，“枕着你声音的海涛/她无法入眠/这将临的神奇的漩涡/裹挟这绝伦的美妙/使人间的一切黯然失色”。

飞翔，毕竟还是小鸟的本能，它鸣叫着，“在低沉郁闷的天空下/温柔地颤动”。颤动的翅膀有珍藏的歌谣，这歌谣是诗人特有的“虹谣”。这“虹谣”的魔力将它带到了“海的夜晚”，在这里，“海的夜晚/温暖的海面/一双光彩四射的眼”，这双眼是“光一样凝视我的眼”。

“桂香的夜/一片金色的云来看你/淡淡的清风浓浓的秋意/是清澄与窒息的混合”，对视下的秋夜是浪漫的温馨的，跃动着温柔的火焰，飘荡着灵动虔诚的歌谣。

冰虹的笔下，夜如冰一般晶莹，这种晶莹也是月的色彩。

四

冰虹的夜晚是不能没有月亮的。

因为她“是夜色中将溶未溶的白雪”，她“最美的风韵在月亮上/芬芳悠远/只凭借灵的轻亮点燃爱焰”，而她“无法随着一条鱼/缓缓游进太阳海”，只因为她是“鲜嫩的月女”。

冰虹对“月”的珍爱超过任何意象，因为“月”已然成为生命中的一部分，成为流淌在身体中的血液。

“月光是她的睡裙”，她渴望那双凝视着她的眼睛“顺着月光来”看她、爱她、宠她。“你要顺着月光来宠我/用你的南风吹皱我花香的波纹/带来翻新的鲜味/送我温热的粼粼的吻/在我天堂的花园/认识真正的虹”。

在这个秋天的夜，冰虹不会不抬头看天上的月，也或许不用抬头，她早已锤炼得可以通过月光的色彩、温度来判断月亮的圆缺冷暖了。

“今夜的月/多像晶莹的冰凌花/又像刚刚睁开眼的一湖深潭”，而那深潭里怕是也有虹的倒影吧。

有的诗人创作靠日神，有的靠酒神，而冰虹靠的是“月神”。“月神轻柔的身影/打开一扇心扉/金黄多汁的悄语/开满秋花的草地/银河澄清的水流  缓缓”。诗人心里藏了很多的秘密，能藏得住的人一定是个心胸开阔的人，否则她就藏不住。

“月亮又圆了/星星雨淋湿了双眼/趁月好你来了/她为你舞姿婆娑”。我愿意相信月光下的爱恋，月神赋予的力量可以“咬破思念的茧，飞出痛苦的城”。

明月还“记录了流向彼此的诗行”，一切突然陷入宁静。清泉缓缓流开，“一抹虹起伏在蓝海的远波/恍如缕缕的清风/含着月光和夜露”,而这夜露像极了彼此的“爱语”。

爱的力量“驱逐污浊的追捕  噩梦的吞噬”，音律开始绽放，诗意越发醉人，思念弥漫着整个秋天的月夜。

诗人冰虹格外地迷人,！——在这金色的秋天。

夜如冰，月如虹。秋月夜，朗诵着著名诗人冰虹的《迷秋》，我已确信她的诗句：“人生之外还有另外一种人生”。

（石文学，青年电影导演）

冰虹简介：

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中华文化促进会会员、济宁市作家协会副主席，曲阜师范大学文学院研究生导师、曲阜师范大学琅嬛诗社名誉社长、教育部评审专家、香港文学艺术研究院研究员。主持或参与完成国家社科基金项目、教育部人文社会科学研究项目、省社科项目多项。所写论文、诗歌、小说、散文散见于《人民文学》、《人民日报》、《文艺报》、《中国作家》、《名作欣赏》、《星星》、《诗选刊》等多种报刊。著有专著《消费时代的山东文学研究》，诗集《花雨》、《手握一束光芒》、《海的牧歌》、《夏水九叠》，文集《时间的芭蕾》、《小狐狸的星辰及其它》，小说集《冰虹小说经典》，等。作品多次转载并获奖。作品多年入选《中国新诗排行榜》、《中国新文学大系.诗歌卷》。作品入选首部中俄双语《中国当代诗选——献给俄罗斯语言年》、青海湖国际诗歌节诗人作品选、《中国诗选》、《当代实力诗人15家》、《当代诗选》等多种选本，作品入选清华大学教材。诗歌作品在中国中央电视台“新年新诗会”、中国中央电视台书画频道和华语诗歌春晚播出。

多次应邀参加极具影响力的大型国际诗歌活动，作品被译成多种文字介绍到国外。是第五届刘勰文艺奖文学评论奖得主、第十九届世界诗人大会铜奖得主、第四届中国长诗奖得主、第六届中国诗歌春晚最佳新锐诗人奖得主、第八届华语诗歌春晚“十佳华语诗人”奖得主、第二届文学高地十佳诗歌奖得主、世界华语诗歌大奖新锐诗人奖得主，获乔羽文艺奖文学创作奖等，入围第六届鲁迅文学奖，被文化部授予“对外文化友好使者"，被媒体誉为“诗坛美神”。